“字据在此!”张传荣双手把一张薄纸递了?上去,道:“知县大人,此字据既能证明我二弟不曾向他借钱,又能证明这是在赌坊里立的,您一看便知。”
彭知县拿过纸来,略扫一眼,愤然将身旁桌案一拍,高声喝道:“王祯!你一个读书人,不知道好好做文章,光宗耀祖,却竟然做出如此危害乡里的事,你自己看罢!”
说罢,他将那纸递给差役,差役又拿到王祯面前,张皓文从前头一瞧,心里忍不住暗笑了?几声,原来那一张纸是借据不假,可是本该张传华按手印的地方,却是鲜红的一个骰子?印儿。
王祯方才就觉得有些不妙,心里一惊,方才记起,当时写罢借据之后,张传华一直犹豫不决,在场里头溜达,忽然张家兄弟就出来把他们几个拉到外面去了?,恐怕就是在那时候,这张老大拿场里的骰子盖上戳了!
王祯颓然倒在地上,心里在止不住的骂娘,他原本也不是这大明朝的“原住民”,而是现代社会里的一个小混混,好在,他为人机灵,懂得左右逢源,捧高踩低,这些年已经越混越好,可惜不知道是不是坏事做得太多,竟然一天晚上出来喝酒的时候喝的醉醺醺的一下子?被车撞飞了?,等他醒来,就成了?这个半死不活的王壮——王祯——王永祥。
眼下,他虽然嘴上还在不停的狡辩,气势却全都没了?,在旁人听来,只是瘫在地上胡嚷嚷而已。
他瞟了?一眼身旁的王栓儿、王老三,一群拖后腿的没用的家伙!都是他们害的!王祯喊累了,气的干脆趴在地上装起可怜来。
彭县令可不吃这一套,当即宣布道:“都给我听着,《大明律》规定,‘凡赌博财物者,杖八十!摊场钱物入官!’你等不仅自己赌博,还诱骗乡民入赌坊,罪加一等,杖一百!王祯童生名分革除,永世不得为官!”
这一句话刚一落地,王祯翻着白眼彻底昏死过去了。王栓儿先是一愣,随即杀猪般哀嚎起来:“爹呀!不能打我呀,一百棍子?会把我屁股打烂的呀,爹!大伯……”
王老大见此局势,赶紧把王老三一拉,哆哆嗦嗦上前跪下,道:“大人呐,小人兄弟确实是让栓儿去找他堂哥学手艺的,咋……咋能给弄到赌坊去了呢?!大人明察,小人觉得,要论骗娃儿们赌钱,肯定是镇上这王祯的主意呀!栓儿他,他也是被骗的,他才十五,一百杖会打死他呀!”
反正王祯已经昏过去了,况且他爹是入赘镇上,把啥事儿都往他身上栽就对了,这样才能保住天赐村整个王家名声不受损害,娃儿们的前途不受影响啊!
“是是是!”王老三如梦初醒,如捣蒜一般砰砰砰不停磕起头来:“大老爷明察,大老爷明察……”
彭知县倒是不相信他俩的鬼话,但看着外头黑压压一片赶来的王家族人,他不得不思量着做出了决定:“你二人言之有理,这王栓儿想来也是受害者,只是他助纣为虐,本官不得不惩戒一二,以儆效尤!就罚你们带回自家祠堂,打二十板子,然后再好好管教,至于王祯,你们几个将他带回县衙发落!”
衙役们把昏死的王祯拖了?下去,王家也把王栓儿连拉带抬的弄走了,只剩下张家几人行礼之后,也跟在众人后面离去,院子里重新恢复了?平静。
张传华步履蹒跚的被张传荣和张传福架在中间,可见他受到了不小的冲击。不过经此一事,张皓文觉得,他和刘氏肯定恨透了王氏,而且再也不会随便上当受骗了?。
“唉!”彭知县干脆遣散了那些学童,和韩景春一起坐在斋房里聊了?起来,韩景春只留了?张皓文一个在旁边替他们端茶倒水,至于张皓言和张皓方,早就心不在焉飞也似跑回家看张传华去了?。
“我这为官数载,也算是兢兢业业,谁知道治下竟然也有人私设赌坊,真?是……”彭知县叹了口气,随后,目光又落在了仍然跟随韩景春身边的张皓文身上,张皓文方才的表现已经彻底让他忘记了这个孩子?的年龄,彭知县又想起方才他在斋房里、院子中的表现,话?音一转,对韩景春道:“……不过,正因如此,方才让本官对你这位小弟子?更加另眼相看了?啊!”
韩景春心中一喜,赶紧作?揖道:“知县大人,别人我不敢妄言,但是张皓文,在学生教过的所有人中是最出众的……自从他四岁入了我这天赐学堂,半年就熟读蒙学的三百千千,如今四经中已经熟读了前三本,足以见他聪慧过人,最难能可贵的是,他一直刻苦向学,早起晚睡,从来没有半分懈怠,大人呐,学生也觉得收了这么一个弟子?,是学生的荣幸呀!”
彭知县呵呵一笑,转身问张皓文道:“张皓文啊,本县去年已经点了一位十岁的神童入县学读书,你想不想和他一样,随本官去文城镇上,让县里的教谕指点你的学问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