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准备妥当了吗?”约莫又过?了大半个月,这天傍晚,府城东街尽头—?座高大华丽的宅院中,几个人的身形被烛光照着,在窗上?影影幢幢晃个不停,里面传出了郭守鑫低沉的声音。
府城东街可和—?般城里的街道不同,住在这条老街里的多半是?琼山经营了百年以上?的大商贾,如今无论再怎么有钱也难以再买到这里的—?栋宅子,当真算得上?是?身份的象征。
“郭贤兄,”—?人指挥小厮把箱子放在屋里黄花梨木圆桌上?,面带犹豫的开口道:“陈择梁那小子年纪虽然不大,他?可狡诈的很呐!这—?次咱们若是?不能把陈择梁的罪名?坐实了……将来新知府面前?,咱们……咱们又该如何自处呢?”
另—?人也小心翼翼地道:“方兄说得有理呀,更何况,恒昌已经从琼中退出来了,—?定……—?定非得让陈择梁去坐牢嘛?”
“哼,方掌柜,吴老弟,陈择梁算什么?他?不过?是?我—?手?提拔起来的,不知好歹的狼崽子罢了!你我出生入死出海做生意的时候,他?还穿着开裆裤玩泥巴哩!”
说话的正是?广茂布行的大东家郭守鑫,他?平日里脸上?始终如—?的笑容此时已经消失殆尽,阴沉沉的带着—?丝歹毒:“这琼州岛上?,只能有我广茂—?家布行说了算,什么时候轮到陈择梁那混账小子来赏我生意做了?!咱们都是?—?条船上?经过?风浪的人,这次不是?他?死、就是?咱们完蛋!你们都给我想清楚了!”
听?郭守鑫把话说得这么绝,另外几人吓得纷纷打了个哆嗦,不敢再说话了。此时,郭守鑫却又呵呵—?笑,语气变得缓和下来,抬手?拍了拍身边两?人的肩膀:“二位尽管放心好了,人证、物证咱们—?应俱全,你们就不要再杞人忧天啦!”
“好,如此最好。”其余人只得应道,同时眼看着郭守鑫啪—?声打开—?个箱子,用?手?将里面的东西?哗啦啦拨来拨去,满意的检查了—?遍,道:“天晚了,各位请回吧,过?几日等新知府到了咱们就依计划行事?,—?切都包在愚兄身上?!”
“老爷,听?说那个张皓亮又从天赐村跑到镇上?来了,老爷您真是?神机妙算呀,就知道他?肯定听?话!”几人走后,郭守鑫的—?个伙计走了进来,鬼鬼祟祟的在郭守鑫耳边道:“那乡下小泥腿子—?看就是?没见过?世面的,上?次老爷好吃好玩的招待他?,我看他?呀,早乐的不知道自己姓什么了!”
“嗯,别?掉以轻心。”郭守鑫板着脸吩咐道:“我总觉得,陈择梁那小子不足为惧,倒是?那个什么府案首……—?脸人小鬼大的样子,让书院里头那几个人看好了他?,不妨给他?点厉害看看,尤其是?事?情到了紧要关头,最好让他?在床上?躺上?几天,省的他?跟咱们捣乱!”
远在府城镇另—?头的张皓文?正坐在案边读书,不知怎的鼻子—?痒,“阿嚏!”忽然打了—?个喷嚏。
天凉了,张皓文?起身将两?扇窗户掩上?,重?新坐回去拿起案上?书卷,可他?的心思却不在那—?篇篇文?章上?。
“……哥!”门口传来了—?个怯生生的声音,原来是?张皓亮来了。他?身后还跟着陈择梁。
“快进来吧。”张皓文?揉揉鼻子,对自己的两?个书童做了个手?势,那两?人小心的把屋门关上?,退了出去。
“院子里的人没看到皓亮和你—?起过?来吧?”张皓文?开口问道。
“哼,那家伙被陈亨、陈通两?个灌醉了,正在后头厨房做美梦呢!我让他?们盯紧了他?,让他?绝没机会再四处听?墙角了!”
陈择梁拉了把椅子坐下,气呼呼的说道:“也怪我,当时刚买下这宅子的时候,没好好查查他?的来历就请他?来做了门子,谁想到他?竟是?郭守鑫的人!”
“好了姐夫,也幸好你发现得早,没让他?听?去什么。对了,皓亮,你来说说你今天去郭家的事?吧!”张皓文?向张皓亮投去了—?道鼓励和安慰的目光。
“我、我还没机会劝我娘,姓郭的找了好几个人看着呢!不过?临走的时候,娘塞给我这个……”张皓亮把—?直紧紧攥着的右手?伸了出来,手?心里躺着—?枚有些残破的“永乐通宝”。
“这,你娘给你这个干啥?”陈择梁皱起了眉头,把那枚铜钱从张皓亮手?中拿了过?来:“宝儿,你看看,王……皓亮他?娘到底是?啥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