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夜,红螺庙寮房里。
“嘎吱”的破旧木门开启的声音在夜空里传得格外远,三名男子从寮房里出来,开门声的回音刚落下,走在最后头的那人顺手关上了门,又是响亮的“嘎吱”一声。
寮房里陆景之依然保持着方才那三人临走前的姿势,立在案边一眨不眨地盯着摊开在案上的城防图,时不时地对着某处做些标记。
“进来吧。”
突然陆景之开了口,转了转僵硬的脖子,在一片寂静里?脖子转动发出“咔擦”的声音清晰可辨。
房门又被从外头推开,一个黑影闪入,这回开门关门发出的声音却几不可闻。
“公子。”
郭信入门行了一礼。
“直接说事儿吧。”
陆景之头都没抬一眼,依然紧紧盯着城防图。
“是。三皇子那里传来了消息……”
两人一直说了将近两个时辰,这才将正事说完,此时外头已经有了些动静,虽天还暗着,有些起得早的已经起来在院子里?头走动了。
将最后一步在城防图上部署完毕,陆景之总算抬起了头看向郭信。
“京里传来的消息就只有这些?”
“是。”
郭信依然维持着惯有的冷漠表情。
“那关于沈家的呢?”
陆景之的声音冷了几分。
为了躲避祖父的视线方便行动,陆景之特意搬来了红螺庙小住。
原本陆景之吩咐郭信每日必将沈家的事报予他听,遇着心上人的事无论大小皆要赶紧通知他,可郭信却是每日重复一句:沈家一切安好,沈姑娘一切安好。
到后头便是隔日回复,再到隔两三日,这回到如今已经是第五日了。
陆景之前几日全副心神俱都京城的事务上,不与他计较,却不代表心里?头不清楚。
心上人怕冷,若是没事连门都懒得踏出一步,每日就喜欢窝在烧得暖融融屋子里?,确实也?没什么事,这才没有追问郭信。
可今日陆景之感觉到了郭信有事瞒着他。
郭信从小跟着陆景之,陆景之对他甚是了解,那张冷漠的脸上哪怕快速闪过一个眼神,陆景之也?能识破。
除了沈家的事,还能有什么事能让郭信瞒着自己的?
“沈家是出了些小事。”
陆景之冷冷地看着他,并不接话,等着他继续说下去。
静默半晌,郭信这才不得不接着往下说。
“沈老爷在外头和一个暗门子珠胎暗结,那暗门子寻上门去了。”
陆景之心里?一紧。
心上人的心里?排第一的绝对是沈家人无疑,遇上这种事,她心里?要有多难过。
“这就是你说的,小事?”
陆景之故意在“小事”两个字前停顿了一下。
“属下知错。”
郭信心知陆景之这是真的生气了,冷漠的表情终于动了一下,眉头忍不住皱了起来,却并不真心。
将手里?做满标记的城防图随意卷起,一把扔在了炭盆里?头,陆景之转身看着郭信,眯了眼儿一字一顿道。
“沈家姑娘,再过段日子便会是陆家的女主人,你的主子。”
陆景之的声音坚定?,不容一丝反驳。
郭信呼吸一滞,手捏紧了拳头跪在了地上请罪。
“属下知错了。”
炭盆里?的城防图燃烧地正旺,照得陆景之那张晦暗不明的脸上忽明忽暗。火光渐渐黯淡下来,只余灰烬尚有些发红,再一点点褪为灰色,直到彻底熄灭。
“别再让我发现有下一次,自己下去领罚吧。”
陆景之信得过郭信的衷心,深知郭信这回是把自己的话听进了心里?,陆景之也?不准备再多说什么。
跪着的郭信没有立马起来,而是犹豫了一下,最终还是觉得将事情说出来,交给陆景之自己判断。
“沈姑娘最近在让人查一个人,名燕故山。”
陆景之心里?闷塞,闻言缓缓吐出一口浊气。
“男人?”
“是,据下面的人查证,那燕故山与穆家姑娘两情相悦,穆姑娘又与沈姑娘情同姐妹。”
陆景之这才好受些,揉了揉疲惫到极点的眼睛,自己捏着额头放松。
心里?认定了心上人对那燕故山绝对没有什么其他心思,陆景之却依然对心上人打听其他男人的行为有些不满。
不过,自己不能陪在她身边,她要找些事情来打发时间也无可厚非。
“随她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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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冬梅是怎么发现那安胎药有问题的?”
雀儿的话沈缘福听后感觉有些眩晕,紧绷着的神经从昨日到现在没有一刻能放松。
上午才吩咐了冬梅,这才过去多久,竟就出了这样的事。
“冬梅说她鼻子向来灵敏,从小时候起熬好的药多一味药少一味药都瞒不过她的鼻子。今日她去给那个拿糕点的时候正好碰上一个小丫鬟要去给那个送安胎药,冬梅便说让她顺路一起拿过去了吧。
半路的时候冬梅回想起觉得那个小丫鬟的神色有些不对劲,便打开一闻,竟是一碗堕胎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