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母低头看了一眼女儿,见她吞吞吐吐的模样,不由得?浅笑出声,微微翘起嘴角,心里?却也有些后悔,那时自?己一时冲动?,与女儿说?了这些有的没的,倒要让女儿不安心了。
“现在啊,现在哪还有那么多的想法?,与你?爹相依相伴了一辈子,哪里?还离得?开你?爹?那时只不过是?知晓得?太?突然,一时被刺激到接受不了想岔了罢了。
仔细想来,几十年里?有谁还能不变?况且人对?人都是?不一样的,谁说?他在我面前的那个就不是?真正的他?难不成你?爹对?我的好还能都是?装的?”
沈缘福转过头,只见娘亲并未看向自?己,目光没有焦距落在远方?,可眼底的温柔却不似作假。
对?啊,爹爹是?没有在娘亲面前表现出来在外头的另一面,可谁说?在娘亲面前的爹爹就是?假的装的?
就像娘亲对?自?己好,对?府里?的丫鬟们也不苛责,可有谁能说?娘亲就要对?府里?的丫鬟同对?自?己的亲生女一样好?难不成娘亲对?身边的那些丫鬟的宽容喜爱就是?假的不成?
陆景之是?个什么样的人沈缘福看不清,这辈子能不能看清他沈缘福也不知道,可是?陆景之对?自?己好不就够了吗?
要说?以后,自?恋地说?,陆景之那么个死心眼,既然认定了自?己,哪里?那么容易就移情别恋了?
想到这,沈缘福不禁跟着扯起了嘴角,眼神却在接触到娘亲调笑地看着自?己时害羞起来,放开了娘亲转过身去,背对?着娘亲不再去看她。
女儿这副幸福的样子落在沈母眼里?,便是?对?沈母最大的安慰。
女儿长大了,自?己老夫妻俩也护不了她多久了,如今女儿找到了如意佳婿,可不正是?最最如意之事??
“你?今后在陆家安心便是?,爹娘有你?大哥三哥照料,他们还能亏待了我们?何氏是?个心细的,下边儿又有两个孙女一个孙子,爹娘在这里?开心享福还来不及,你?啊在陆家自?己过得?好才是?真的。”
沈母怕女儿惦记着自?己老夫妻俩,干脆先行叮嘱起来。
至于若是?女儿在陆家受了委屈别顾及其他的不说?出来,沈家养个女儿还是?养得?起的,钱财乃身外之外,一家人开心在一起最重要这些话,沈母早同沈缘福唠叨了好几次,这大喜的日子也就不再说?了。
沈母想了想女儿刚才的问话,里?头怕还是?担心自?己和她爹的情况居多,犹豫了一瞬,还是?红着脸说?了出来。
“别担心我和你?爹爹,几十年夫妻了哪里?还有过不去的坎?若真的还生你?爹爹的气,我还能日日让他进门?你?爹爹心里?也清楚,不然哪里?还能这么淡定,早跳脚了。”
毕竟是?自?己夫妻俩的房里?事?,只说?了两句,沈母便不再多说?,话音一转,说?起了其他事?情来。
“昨日我和你?爹商量了,今后我们便留在京城了。”
沈母的话无疑像个□□,惊得?沈缘福手里?玩弄着的金钗差点儿滑落,幸亏半空被沈缘福自?己给接住了,倒是?把沈母唬得?一跳,这可是?等会儿要簪在头上的。
“娘,你?和爹爹真的想好了?”
都说?落叶归根,搬来京城的事?这些年大哥早请了他们二老好几次,可他们有多想留在永修县沈缘福是?知道的,况且爹爹的产业和沈家的祖坟都在永修县,爹娘真的能放下?
“也不是?因着你?,在永修县的时候我就在想这事?儿了,老大一家都在京城里?,尤其是?几个小的,这年纪大了就愈发惦记起来,如今你?也嫁到了京城,就更不想回去了。
况且在这里?你?大嫂持家,我忙完了你?的婚事?也就能闲下来,整日里?逗逗孙子孙女多自?在,作甚还要回永修县去?你?爹爹也是?年纪大了,心思?不在生意上,干脆交给你?大哥三哥得?了。”
这么一解释沈缘福便能想通了,难怪当时在永修县里?自?己一提,娘亲便主动?要来京城。
时间宝贵,母女俩还要说?会儿体己话却已经来不及了,媒婆在外头提醒了时辰,两人纵使满肚子的话要说?,却也只能咽回肚子里?去。
沈母拿起早准备好的那把半月型白玉嵌红宝双鸾点翠梳篦,含泪替女儿梳头。
媒婆则配合着在一旁用嘹亮喜庆的声音高声念着梳头婚嫁歌。
“一梳梳到头,富贵不用愁;二梳梳到头,无病又无忧;三梳梳到头,多子又多寿;再梳梳到尾,举案又齐眉;二梳梳到尾,比翼共双飞;三梳梳到尾,永结同心佩,有头又有尾,此生共富贵!”
这梳头婚嫁歌沈缘福也会背,可此时从媒婆的嘴里?听?到却完全是?另一番感?受。
一梳又一梳,原本在沈母的安抚下已经平静下来的情绪又起伏起来,沈缘福鼻梁一酸眼睛发涩,两滴清泪便抑制不住地流了下来。
先前沈母怕女儿歇息不够,已经是?拖了会儿时辰再来叫女儿起来的,后来又同女儿说?了会儿话,时间便愈发不够了。
接下来沈缘福便觉得?一切像摁了快进键一般都急促起来,急匆匆走?流程反倒没心思?想这些有的没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