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衎皱眉侧目,一言不发。但祝清圆却欣然答应了。
于是李衎与圆空二人等在书斋外头,久雨过后,难得的春日暖阳遍洒下来,在午后尤其令人昏昏欲睡。
小和尚撑着脑袋坐在廊下,已经要睡着了。
李衎抬手敲门,不耐道:“好了吗?”
“叫他进来等吧。”祝清圆道。
窦疏雪将门一开,放李衎进来。他抬着下巴打量了一下李衎,突然笑着问:“你们二人,不会是私奔出来的吧?”
吓得祝清圆手一抖,差点画错。
门外打瞌睡又被惊醒的圆空适时醒来,吱呀推开门,伸进一个光溜溜的小脑袋,为他们证言:“二位施主已经成婚了。”
“呵。”窦书生冷笑,明显不信——这小姑娘的发髻都仍是闺中式样,成什么婚,也就骗骗这些远离红尘的大小秃子。
接触到窦疏雪的目光,祝清圆也心虚地碰了碰自己的发髻。
李衎原本不甚在意地掀着眼皮瞥了一眼,而后突然想到,明日好像是三月初七,祝清圆的十五岁生辰。
她该及笄了。
连日的刀光剑影与颠沛奔波,小丫头早已过得不知今夕何夕。李衎双手环胸:“我出去片刻。”
圆空张嘴望着李衎一去不返,然后老神在在地冲窦疏雪道:“你看,你给人气走了。”
窦疏雪翻了个白眼。
实际压根没把这些三教九流放在眼中的世子殿下——明日小姑娘生辰,买点什么送她好呢?
日头倏忽而落,很快便至掌灯时分。
李衎提着一包蜜饯回去,却只有窦疏雪斜倚在廊下等着他。
两位郎君于夜色中狭路相逢,窦疏雪饮酒放浪:“两人一鸟都睡着了。”
李衎懒得搭理他。
窦疏雪又道:“我对这小姑娘有几分意思,她竟然能看懂我的画。”
这回李衎终于转身了,整个人在郎朗夜风中沉默不语,但却让人无法小觑,好似一句话,一根指头,便能予夺人的生杀大权。
窦疏雪有些意外,但他也并未真的畏惧,从善如流将剩下的半截话说出来:“可她的心思一点也不在我这。”
“她在我画上描绘的人是你。她还问我,若姑娘家主动提出私奔,郎君是不是都会为之动容。”
李衎提着蜜饯的手慢慢收紧,心中竟然没来由的慌乱了片刻——她问这话是什么意思?难不成当真想与他……私奔?
他还是没回话,敛下眉目走去房内把小和尚拍醒,又将熟睡的祝清圆半揽在身侧,准备将他们带回无隐寺。
“这个送你。”窦疏雪扔给他一卷画轴。
李衎明白这是画了他的那幅画,他抬手接住,低声道:“谢了。”
三人走后书斋重归寂静,不过弱冠年华的疏雪道人独自饮酒望月,逍遥自在。
其实他方才并未将那小姑娘的话完全转述。
祝清圆那时问他:“若一个郎君丝毫不为财所动,要怎样才能将其纳为己用?”
他研着佛青不甚用心地回答:“自古财色权,一个不行就换另一个。”
小姑娘若有所思:“那若是我骗他一起私奔,他是不是就愿意带着我一起逃了……”
窦疏雪饶有兴致地抬头看了她一眼,心中将这二人的关系猜了个七七八八,因而才有了方才的他对李衎的试探。
有意思的是,这小姑娘分明情窍未开,而郎君却好似已经动了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