洞府外终于安静下来。
若说起初,众人前来登记的目标各不相同,但留下的都是认真、想上进的。
杳姝在秘境中的表现她们都有听说。其实刚踏上仙途时,谁不想成仙飞升,做出一番事业?可现实如此残酷,女子在修仙界总会遇到种种不公,最后沦落至此。
本着活一天是一天的想法,岁月就这样蹉跎过去。
每天逛逛夜市,买点发钗,找个老实男宠成婚,也是一种很好很安逸的活法。
但突然间,有一个人出现。
她说:我要带你们冲击玄天都,要带你们挑战不可能。有胆量的,尽管跟来。
玄天都。
——父权的象征。
庞然大物、盘根错节的巨大势力。向来令渺小的她们仰望、膜拜。
也是她们许多人,直接或间接的,苦难根源。
杳婆婆分明是个已开始枯萎凋谢的老人,但她说这话时,眼中满是燎原的星火。就像她无所畏惧,就像一个不知天高地厚的疯子。
仙女们看着她眼中的光,感到身体里死去的一部分被唤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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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阳升起,宗主的凤凰刚跳上屋顶打鸣。杳姝起床,喂了咕咕精一些放了羊乳的粟米,然后洗漱装扮,出现在大山前。
昨日那一番话只是情绪到了。她从小就不太合群、在孩子里显得孤僻,完全不是当门主的料。所以她并不晓得,能坚持来的人有多少。
穿过潮湿的走廊,她推开嘎吱的木门——
“呵!”
“哈!”
耳边响起了女修清越的训练声。
眼前光线有些刺眼。眼膜适应后,杳姝看见了大半个广场的女修。同时,还有不少套着睡裙的女修从她身后,从远处,叼着包子或馒头,理着耳边碎发加入队伍。她看见有女修带着自己的丈夫和孩子。邱蝉扯着嗓门挥手,脸庞与耳后叫得通红。桑婆子和那群颤颤巍巍的老太太们站在队伍最前方,冲她裂开漏风的微笑。
“门主,早上好。”
这声音,美妙动听,震彻山海。
杳姝闭了闭眼,莫名感觉眼眶有些湿润。
她点点头,然后一言不发地带头,领着众仙女开始绕山晨跑。一些腿脚不便的老人也跟着散步。大家跑完两圈后,都感觉久违地神清气爽。此时,杳姝才开始指导大家练功。
而幻术,则是重中之重。
女修们愕然:“幻术是我们能学的?”
那可是最难的术法之一,她们向来望而却步。
杳姝微勾嘴角:“不试试看,怎么知道?”
众仙女咋舌。
本来参加不过是打了鸡血。不想加入后,居然能学到幻术?看杳婆婆细心讲解的模样,仙女们恍然:
她还真有一手!
相比众志成城的茱萸弟子,更多的围观者既不解又困惑。
“老太太认真的吗?”
“她以为跑几圈就能挑战玄天宗了?听说她确实在秘境里露了一手,但……她以为这把年纪还能行?那可是玄天宗啊!!”
“诶,咱们要不同宗主说说?里面还有不少老人家呢。真嫌自己死得不够快?”
“看个笑话罢了,你且看,过几日便歇了。”
……
这场堪称盛大的晨练一直持续到晌午,众仙女大汗淋漓地散开,冲去澡堂抢位置。
杳姝整理好器具,最后一个离开。
她一转身,才发现傅昭静立在人群后方,不知瞧了多久。见她望来,傅昭冲她微微一笑。那笑如沐春风,万树盛开,令周遭黯淡失色。
他主动走来,笑得和顺:“志向很远大。”
杳姝:“多谢,那灯笼费心了。”
傅昭眼神微弯,阳光映着发缘的金黄碎发:“你喜欢就好。”
杳姝不善言辞,忽然不知该如何继续。思及此,她点点头,便决定转身离开。
“杳姝。”
傅昭突然叫她,衣袂与发丝飞扬,眼中有她看不懂的情绪翻涌。
她脚步顿下。
他抬首,发丝拂过鼻梁,眼中掠过温和的笑:
“想吃馄饨吗,我请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