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
磨牙的声音。
“有给仙女宗的货单吗?”
“没有!”
自然没了。老板从仙女宗铩羽而归后,恨得牙痒痒,连夜将仙女宗牌子撤下了。
“我直说吧。”老板捻了下胡须,“道上没人用娘们儿,我劝你们放弃,把神……我可以友情回收瘦马。仅限今天!”
杳姝蹙起浓眉。
正沉思间——
“美仙子。”一粗壮声音从身后想起,“你瞧我咋样?能组个马队不?”
老板一听,口中茶水喷了出来。
杳姝回首,见来人是个典型的马锅头。他留络腮胡,着袒胸马甲,露出两块硕大的胸肌。用邱蝉的话来说,就是‘这男的胸比我还大咧’!
“我叫桑吉,缺了几匹马,但手上有去沧都的货单。要不要组队?”
杳姝一问,才知桑吉的马队上月遇到妖怪,丢了货,死了马和兄弟。他灰溜溜回来,受尽奚落嘲讽。落魄之际,他见仙女宗等人带着骏马,便想试试。
这仙女宗没经验,没单子。而他有经验和货单,就是缺几匹好马。
这不正好互补了?
“我的马队有头骡,能记下路线,抄近道避雷区。还有个走了五年的小弟,卸货装货绝对一流!”
杳姝眼神一亮。
“一起上路最好了。”
道上潜.规则多,有人带带显然轻松不少。在马厂老板冒烟的眼神中,两位领队一拍即合地走了出去。
微凉阳光下,桑吉瞧见了杳姝的马儿。
这神驹,啧啧,怎么瞧都英姿飒爽,叫每个马锅头流口水……其他马也品种优良,肌肉修长有力,毛色光滑……
然后,他瞧见了马队成员。
那是十数位披着薄纱、叽叽喳喳的姑娘,一个佝偻的老太太正往鸽子嘴里塞玉米粒。唯一的男人是个小白脸,不疾不徐地侍弄着兰草。只有那戴大红牡丹的壮实女修,勉强能入眼。
不太对劲。
马队里每位都神采熠熠,但她们仿佛要去逛街,去唱戏,去老年旅游,去参加花博会的……
就是不太像道上的人。
桑吉背脊一凉。
“这……全是老人和女人?”
邱蝉不乐意了:“咱都是筑基修士了!大兄弟你炼气了吗?”
杳姝淡淡:“在座都是我宗精英。”
桑婆子骄傲地挺起胸脯。
马锅头神色挣扎变幻。他左瞥金光闪闪的神驹,右瞥一车子妇孺,最终愣是一咬牙!
“行!走了!”
先出发再说!
再消磨下去,通商季结束都走不了。
默念那劳什子名句‘大汉能忍女的’,桑吉沉着脸站到祭祀台前。
马队凡人多,比较遵循传统与规矩。桑吉在桌上拜了三个香案,将艾叶水撒在案上,然后跪在蒲团上叩了九次。每一次,额头都砸出‘嘭嘭’响声。
“林哥儿,叶大男。桑大哥会重组马队!弟媳我也会照顾好。放心投胎去吧!”
想起丧命的弟兄,铁汉红了眼圈。然他飞快擦干,让仙女们祭拜马道上的土地公。见女修照做,桑吉的脸色才好转些。那边,他小弟已娴熟地将货物绑上马背。
一切,
准备就绪。
“姑娘们!”桑吉倏地跳上头骡,迎着夕阳吹了声哨子,“咱们出发咯——”
“哦哈哈——”
姑娘们个个活力四射,像是集体出门玩耍。
“仙女宗,赚大钱!”
“仙女宗,赚大钱!”
……
参差不齐的“驾”声中,一群人跃上蜿蜒的茶马道,在熊熊落日前留下飞驰的剪影。
白日里,马儿动辄要走4个时辰。路上风吹雨打,充斥着马粪、汗臭与盐渍的味道。马队丁零当啷,喊着口号越过同道中人。路过村落时,还能看见马队娶的凡人女子弯腰晒盐。
杳姝瞧得目不转睛。出门前,她以为修仙界只有清冷的宗门,热闹的首府,以及各种秘境。不想这世间苞笼万象,还存在这充满生活痕迹的砂石古道。
——这是春风得意的仙人,从未关注的角落。
而她们停留的第一站,是距仙乡百里的马队小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