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着隔壁乒铃乓啷的砸东西和不断地争吵声,江老师赶紧敲了敲门。
佟慕深吸了一口气,勉强换回了那副温婉的样子前去开门,看到是自己的老闺蜜忍不住要哭诉,江老师赶紧把她扶到了沙发上。
跟着后面溜过来的顾辞在他家转了一圈最后来到阳台,“靠,你家化肥爆炸了?你坐着一身土干啥啊快起来!”
他上前一把拽起了还在愣神的于尔思,拍了拍他身上的土一低头才看到:“你流血了!全是土,你先过来我去给你拿药箱。”
顾辞这边一惊一乍,但听说流血了两个大人谁也坐不住赶紧凑了过来,还好碎瓷片划的并不深,但多多少少也有个五六道口子,叠起来还是有些吓人。
看着受伤的孩子江老师十分心疼:“你想走也不考虑人家小于?刚考上重点高中过去能去哪?”
佟慕听到这犹豫了下,去那边虽然不能上重点高中,但是...“也不能留他一个人在啊。”
“这哪能一个人,这不还有我呢,带一个也是带,而且没有小于带着,我家这笨小子也上不了高中啊。”被点名的笨小子正在上药酒的手微微狠了一下,于尔思疼的皱着眉倒吸了一口凉气。
佟慕低头想了想,朝着于尔思询问道:“小于,你和妈妈说你想呆在这还是去B市?你想去的话我肯定尽力让你去个好...”
于尔思微微闭眼不耐烦道:“不去。”
“这是你和妈妈说话的态度吗?啊!”看着他反常的模样佟慕十分恼怒,一旁的江老师赶紧按住她:“哎孩子肯定也不愿意去新适应环境,再加上那边家里不是还有个男孩...”
“江!”佟慕慌张地打断了江老师的话,还偷偷瞥了眼于尔思,见他没什么反应才松了口气,她握紧了江老师的手嘱咐道:“在这的话也行,孩子生活费我每个月打给你。”
见佟慕终于松口,江老师想了想:“行,让孩子直接搬我那边去,晚上他一个人我也不放心。”看着一旁沉默不语的男孩,江老师摸了摸他的头耐心的问道:“尔思,行吗?”
于尔思微微愣神,他用手轻轻盖在包扎好的脚背上,闷闷地“嗯”了一声。
因为明天就要启程去B市,佟慕拉着江老师出去买点东西,走之前江老师把收拾阳台残局的任务交给了顾辞,让伤员于尔思坐在一旁监工。
顾辞十分细致的戴上了塑胶手套,不知从哪里扒出来了三个大袋子开始一股脑的向里装,看到侧面的喷水壶他捞了起来,抖了抖泥巴:“这喷水壶还是好的,真经摔。”
于尔思目光闪烁了一下,低声说道:“扔了吧。”
扔了吧,哪还有什么可能。
看着于尔思眼神飘忽,一双眼睛竟有些雾气蒙蒙的,他决定当一回人生导师:“你为什么不跟你妈去隔壁市?是因为不能接受那个男人吗?”
空气滞了一瞬拍,顾辞好奇的看着一声不吭的人,半响,他终于开口:“她本来也不想带我去。”于尔思说的声音很小,不只是说给他还是说给自己听。
顾辞十分不信:“哪有自己的妈妈不想和自己儿子在一起?”
“第二天去B市的车票,她只买了一张。”
那天葬礼后因为佟慕还要料理后面的事就让于尔思拿钥匙先回了家。刚放下钥匙,他就看到妈妈房间里尘封已久的大行李箱被翻了出来,上次还是一家四口一起去昆明旅游用。鬼使神差的,他慢慢打开了行李箱,正中央红彤彤的小本本十分刺眼,上面有着三个三字:结婚证。
那些不知谁频繁打来的电话、那些李叔叔经常送的礼物、和葬礼上那个越界的拥抱瞬间串在了一起,他的脑海中一片空白,结婚证的夹层里是一张明天去B市的车票,于尔思发疯了般翻遍了整个箱子,每个角落也没有再看到第二张。
他呆愣愣地坐在了地上,过了许久,他慢慢将行李一件一件收拾成原来的样子,最后放上那烫手的红本本,用尽自己最后的力气盖上了行李箱。
想到这于尔思出声自嘲:“我在哪里都只能是个累赘。”
“屁话,在我家不是。”
闻言,于尔思猛抬起头就对上了那双带着暖意的双眼,连他的眉梢上都占有着柔和,他漫不经心的靠在墙边,手中的洒水壶滑稽扛在肩膀上,凌厉张狂。
于尔思神情一下子就认真了起来,他突然明白为什么这小子学习这么差毕业竟然也会收到情书了。
是挺帅的。
第二天一早,佟慕早饭都没吃,搭最早一班火车去了B市,于尔思在站台看着远去的火车突然松了一大口气,抬头看了看万里无云的晴空,他努力振作起来向家走去。
听着隔壁钥匙响动的声音,江老师赶紧热情地把人拉了过来:“尔思,以后放学回家开这边门。”说着就把新配的钥匙塞到了他的手中,看着和顾辞同款的钥匙坠,于尔思微微一怔。
一旁的顾辞迫不及待的推着待在原地的他向里屋走去,因为之前经常来这的缘故,于尔思很清楚这个房间是顾辞的,他低着头没动。见他在门口迟迟不开门进去,顾辞在一旁干着急,直接顺势一步到位帮他开了门。
里面不再是顾辞最爱的粉红被单,早已变成了他风格的深灰,窗台上放着一盆生机勃勃的牡丹和原本早已该扔掉的洒水壶,桌子和书架的陈设也都和他家里的几乎一样。
他转过头看着门口的两个身影,不知怎么,在车站都没留下的泪不经意间砸在了地上。
因为顾辞和江老师笑着对他说:“欢迎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