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何时,北槐又重新回来上课了。
且对江晚的态度极为殷勤。
“我帮你接吧。”一见江晚要去接水,北槐连忙起身开口道。
女生不动声色地看她一眼,笑容礼貌又疏离:“不用了。”
北槐望着江晚渐渐消失的背影,一点点垂下头,唇线紧抿,心里莫名有些不舒服。
她还从没见过女生那样疏远的样子。
课间的时候,北槐坐在后面,听到江晚在和同桌讨论。
“江晚,最近小卖部新进了一款雪糕,好像味道很不错。”
“嗯,我知道。昨天听我朋友说了,不过买的人太多了,每次去都卖完了。”
“唔,好想买啊,江晚你想吃吗?”
“还是挺想尝尝的,可惜每次都去晚了。”
“...”
闻言,北槐摸了摸下巴,眼神若有所思。
等中午吃完饭回到教室,江晚就看到自己课桌上放了一支雪糕。
正是上午她和米书云讨论的雪糕。
“你好,请问你有看到这个是谁放在我桌上的吗?”江晚问了几个比她早到班上的同学,对趴在后桌睡觉的某人直接忽视。
几人都摇头表示不清楚。
她看着手里的雪糕,嘴角微不可查地弯了下。
其实不用问,她大概也能猜出是谁放的。
可是...那又怎样?
“米书云,这个雪糕给你吃吧。”她抬头,朝刚走进教室的女生招了招手。
“唉?你买到了!”米书云有些惊讶。
江晚不置可否地笑笑:“我现在不是很想吃,怕化了,你吃了吧。”
后桌装睡的某人“噌”地一下坐起,死死盯着米书云,看那架势,好像对方只要一有答应的念头,就会扑过去撕碎她。
被盯得毛骨悚然的米书云,艰难地咽了咽唾沫,讪笑两声,摆手:“不...不太好吧。”
就算她很想吃,但在雪糕和小命中,她还是选择了后者。
“这样啊,那好吧。”江晚略一颔首,也没再劝,只是转头就把雪糕扔了垃圾桶。
动作相当利落。
米书云:“!!!”她小心翼翼地瞄了几眼北槐的脸色。
好家伙,那脸臭的。
“这,江...江晚,你怎么就直接扔了,怪...怪可惜的。”米书云说话都结巴起来。
“我说了啊,我现在,不想吃。”江晚笑得温婉,眼底的温度却凉得沁人。
北槐紧了紧手,望着丢进垃圾桶里的雪糕,无声地叹了口气。
她知道江晚是故意的,所以心里倒没多少怒气,只是有些迷茫而已。
她想试着跟江晚谈谈,但女生的态度让她不敢轻易前进。
纠结,很纠结。
晚自习的时候,有好几个同学都跑来找江晚问英语题。
前两天考了一次英语,江晚全班最高分,尤其是作文,被老师当做典范念了一遍。
由此,全班人都知道了,英语是江晚的强项。
而且江晚脾气好,耐心足。
很多人都喜欢找她问题。
在解答完几个同学的疑问后,北槐很敏锐地察觉到了江晚的疲倦。
也是,本来就上了一天课,还得费神给其他人讲题,换谁谁都累。
但很明显,来问题的人没有察言观色的本事,只是觉得江晚脸上的笑容浅了几分,思索的时间久了一点。
北槐眯了眯眼,瞧这几个没眼力劲儿的人很不爽。
她猛一拍桌子,将周围的注意力都吸引了过来。
“还有完没完,没看到她累了吗?老师放那儿是当摆设的?自己去问老师去。”
这句话突如其来,但都知道是在说来问江晚题的人。
几个同学被训得满脸羞红,面面相觑,不敢不听北槐的,更不敢再麻烦江晚,都迟疑着想往回撤。
正犹豫着,女生清甜的声音就跟着响了起来。
“你是不懂完形填空的这道题是吧,嗯,这道题确实挺难的,因为它在文中设置了一个陷阱...”
江晚自顾自地讲着,全然没把北槐那番话放在心上,彻彻底底地忽视。
其他人对视一眼,皆都看到了彼此眼里的震惊。
敢直接忽视北槐,这是真正的勇士啊!
北槐拧着眉头,冷着脸扫视过去,触及到她目光的人,都老老实实地低下脑袋,自己做自己的。
她能轻易让所有人闭嘴,除了江晚。
意识到这一点,北槐有些泄气。
私人台球室。
“所以,你到现在都还没去跟人家道歉?”听完了北槐的描述,岑今差点笑出声来。
“要我是江晚,这辈子都不想跟你有任何牵连了。”
岑今靠在沙发上,啧啧两声,把幸灾乐祸诠释得淋漓尽致。
女生穿着白色衬衫,长袖挽起一圈,露出白皙的手腕,做出了一个标准的握杆姿势。
上身向前平视,顺着球杆方向瞄视。
她脸上表情淡淡的,直至打出一发台球,才抬头看向岑今,慢吞吞地答:“我说不出口。”
要不是岑今捕捉到了女生眼底的苦恼,还真会被她理所当然的语气给气到。
“大姐,一句对不起有那么难吗?”岑今有些无奈。
不过她倒也能理解北槐,毕竟是心高气傲的主儿,平时只有别人给她道歉的份,她又怎么拉得下脸来给别人道歉。
不像她岑今,以前那些前女友们只要生气了,道歉张口就来,从不带犹豫的。
活该北槐单身!
北槐握着台球杆,心中一动,却没有说话,只是沉默着。
眼底晦涩不明。
或许,她不是说不出口,只是怕...怕就算说出来了,江晚也不会原谅她。
从没有想过,有一天,她会因为一个女孩子而患得患失。
***
周三要进行大扫除,正好轮到江晚这一组了。
念着女生左手还打着石膏,其他组员都很照顾她,分着重活做,只把轻松的留给女生。
为了不打扰做卫生的人,其他同学一下课就出去了。
等觉得打扫得差不多了,米书云招呼江晚:“江晚,我们去吃饭吧。”
“我这儿也弄好了。”一个男生也开口说道。
“你们先去吃吧,我再检查一遍,我怕卫生检查员一会儿就来。”江晚一边细致擦着讲台,一边回话。
“也行,那我们就先走了。”另一个男生觉得江晚说的挺有道理。
几人陆陆续续走出教室。
很快,教室里就只剩下江晚一个人。
夕阳西下,天边晚霞如火焰般燃烧着,一片片,一簇簇,散发着耀眼的光芒,美得让人惊心动魄。
蓝色的窗帘被风扬起,遮住了女生的半边脸。
学校的广播放着轻缓的音乐,女播音员声音柔和地念着一首小诗。
一切都是那么安详,平和。
北槐站在门外,歪头靠着墙壁,看着女生认真的检查,一点儿都不想进去打扰这一刻的氛围。
检查了一遍,江晚发现,在黑板上面的天花板角落还有一点蜘蛛网,估计是他们打扫的时候没看到。
她想了想,搬来自己的凳子,右手拿着扫帚,踩在凳子上,伸手去扫蜘蛛网。
身高有些不够,她试图垫脚。
可下一秒,腰身便被一只温热的胳膊环住。
身子猛地悬空,后又轻飘飘地落在地面上。
江晚瞪大了眼睛,反应过来后立刻挣脱掉腰上的束缚,迅速拉开距离,把扫帚横在胸前当做武器,眼神警惕地扫过去。
却见红发女生眉心微蹙,表情很不赞同地望着她。
“你一只手还去扫什么?都没个人在旁边看着,万一摔下来了怎么办?”
北槐说着,伸手一把夺过江晚手里的扫帚,稳稳当当地踩在凳子上,一米七五的高个儿,扫掉蜘蛛网简直是轻而易举的事。
江晚没吭声,只是沉默地看着女生帮她打扫蜘蛛网,直到北槐跳下凳子,她才轻声道:“你现在又是在做什么。”
声调甚至说得上柔和,没有丝毫针锋相对的意味。
更不是质问。
但却令北槐直接愣在原地,失了语。
“是你说的啊,我跟你什么关系都不是。所以,就不要再做这些让我误会的事了。”江晚笑了笑,声音绵软,都让人不确定这是不是在嘲讽。
“不是...”北槐动了下唇,试图解释。
却被女生直接打断。
“既然你讨厌我管你的事,那我的事也不用你管。就算真的摔下来,又和你有什么关系呢?毕竟在北槐同学看来,我们什么关系都不是啊。”
女生用最温柔的声音,说着最伤人的话。
还真是温柔刀,刀刀致人性命。
北槐唇色泛白,嗓音艰涩,她望着女生的眸底涌动着难言的情绪。
拼命压抑,却反而脱缰得更厉害。
“江晚。”
她哑声说。
“我好像...真的后悔了。”
明明这一切是她想看到的结果,可她却受不了女生看她冷漠的眼神,受不了她疏离的态度,更受不了她客客气气地唤她“北槐同学”。
她承认,她后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