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内,屏风相隔小内室。
盆中的热水逐渐冷去,很快就没了热气,同冬日的空气一般冰凉。
陆戟取下面具,洗去眉眼上做的伪装,面无表情看着铜镜中的那张被水濡湿的脸。
从前贺老说他三分肖似他爹,如今沈叔说他和爹长得如同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
他记忆中关于爹的容貌已经十分模糊。
可他清晰的记得当年似是要焚烧掉一切的大火中,他被忠仆捂住嘴,踩着满地鲜血出逃时,瞥见的那个狞笑着砍下他爹头颅的男人的长相。
和燕景州的长相重叠到一起。
撑在桌上的双手倏地攥紧成拳,手背上青筋暴起。
他缓缓吐出一口气,压下满腔恨意,从怀中摸出宁桐送的木簪,摩挲片刻后放置在桌上,换下满身华服。
就在他准备换上“陆戟”的衣服时,窗外忽然有轻微衣料摩挲的声音,鬼祟的脚步声朝这里靠近。
陆戟神色一凝。
暗一这时门也未敲就径直闯进来。
“主子,出事了。”
宁桐发现这个宅子看似没人,实则守备森严,一路过来她已经放倒了好几个想要抓她的人,好不容易才找到一个看起来有人的院子。
她悄悄潜伏到窗户下,小心翼翼地冒头。
“好像没人?”圆仔出声,“要不换下一个房间吧。”
宁桐正要点头,忽然目光一滞,直勾勾的盯着房内的桌子,那上面的物件似乎是她见过的。
距离有些远,她看不真切,索性一咬牙翻身进了房,轻手轻脚的往那边去。
那东西的形状……似乎是簪子?
“谁?!”
警惕的喝问声从屏风另一面传来,脚步声立即往宁桐的方向来。
随之响起的,还有利剑出鞘的动静。
宁桐一惊,来不及细看桌上的东西,反身扑向窗户,用了平生最快的速度翻窗逃跑。
即将跑出宅子的时候,前面拐角突然出现一个人。
宁桐猝不及防,直直撞了上去,对方陡然闪身避过。
“宁姑娘?你怎么在这儿?”
没等她站稳,来人的疑问传入耳中,竟是燕恪的声音。
“我……”她抬眼,看见面前戴着面具的男人,干笑着撒谎,“燕公子,这是你的宅子啊?那什么,我其实是在追一个贼来着,因为那人翻墙进来了我就……”
“燕恪”点点头,“原来如此,宁姑娘不必忧虑,我这就让府中的人去找,姑娘可要去花厅歇息等结果?”
“不了不了。”宁桐忙不迭的拒绝,这时候不赶紧溜,难道还等着他帮她把那个根本不存在的贼给找出来吗?
“劳烦燕公子费心找一下,家里还有事,我先回去了。”
说着就要走。
身后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
“站住!何人闯我燕府?!”
宁桐差点忘了自己刚刚在房里差点被发现的事情,此时听见暗一的喝问,一脸急切的转身。
“易护卫可是见着那贼子了?”
暗一没赶上她方才睁眼说瞎话的时候,被问得一愣,心想闯房间的人不就是你吗?
但他很快反应过来,“原来是宁姑娘,姑娘在抓贼?方才有人闯进了主子的房间,我听见动静进去时人已经跑了。”
宁桐松了口气,满脸遗憾的摇摇头。
“没想到这贼子功夫这么好,竟然能躲过燕公子的人的眼睛,罢了,左右我丢的也不是什么重要的东西,就不追究了。”
暗一听得嘴角微抽。
感情您自己说自己是贼还不算,还得变着花样儿的夸自己两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