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日复一日,日日赶路不曾停,转眼又是个把?月时光,冬退春来花漫山。
行至暮色深沉之际,小和尚在小路边勒了马,“徒弟们啊,天色又晚,咱们今日去哪条路上借宿?”
苦行僧以?天为被以?地为床又能怎的,倒教你慌得不行。
我道:“师傅莫慌,便是没?处借宿,我与八戒沙僧也是有?些本事在身上的,教他们砍了树割了草,与你在此处打个庵棚,也能住个三年两载,你且莫慌。”
猪八戒笑道:“这?地方虎豹狼虫不少?,白日里尚难行,夜里怎么敢宿?”
“慌什么?但有?这?杆如意金箍棒攥在老孙手里,便是天塌下来,老孙也能撑得住。”我一边说话一边四处打量,忽见?前方有?个庄子,庄子里颇有?几家人户。我笑嘻嘻道:“师傅倒也是个有?造化的,这?个点儿了,在这?般偏僻之地,竟也能逢着庄户,可算是不用就地搭建庵棚了。”
小和尚问道:“哪里有?甚人家?”
我牵着马引路,指着前头树丛说道:“你瞧前头那树丛里不正是么。”
“好好好,咱们快去借宿,好眠一宿,明日一早也好赶路,”猪八戒将行李担子往沙僧肩上担,自己欢欢喜喜的就要前去敲门。
我一把?送了缰绳,将猪八戒扯住:“呆子,这?深更半夜的,你这?副嘴脸去敲门,不得借宿也罢,吓坏了人可是不妙,教和尚去敲。”
猪八戒蔫儿蔫儿住手,等小和尚来这?木屋前敲了门,我拉着他退后两步,往小和尚身后暗处站着。
随着吱呀一声?门响,门被打开?了个缝儿,却是个年轻人,只听他呵欠问道:“你们是?”
小和尚道:“施主,我们是东土大唐前往西?天取经?的和尚,路过此处,见?天色已?晚,难以?继续赶路,不知?可否在此借宿一晚?”
“原来是前往西?天取经?的长老高僧,”那年轻人退后一步,连声?道:“快请进,快请进!”
年轻人话音方落,屋里又传出个无精打采的女声?问道:“是谁来了?”
“娘子,是从大唐去往西?天取经?的长老。”年轻人将门打开?,把?我们让了进去,又道:“长老们赶路辛劳,想必还没?吃饭吧?”
小和尚刚要说话。猪八戒忙捂着肚子跑到小和尚前头,“猴儿哥摘的果子不够吃,老猪的肚子早就饿的咕咕叫了,施主再施些斋饭给我们可好?”
小和尚面皮薄,被猪八戒这?番话说的不好意思,张口训斥道:“八戒,有?个住宿已?是上天眷顾,怎么好再劳烦人家?”
“不妨事,”这?年轻人倒了几盏茶水分摆在各人面前,“猪长老率性可爱,正巧我们夫妻白日里拌了几句嘴,也还没?吃过晚饭,此时赶上几位高僧,也是缘分。”
小和尚合掌谢道:“如此,就有?劳施主了。”
年轻人笑了笑,端着烛灯去里间拉拉出个年方二十左右的女子,出了门往门口棚子里的土灶边去。
这?女子与这?开?门的年轻人一般,出了门见?着我们,脸上全无惧色,倒是有?些不正常。
还是等他们进来之后,细细盯着些吧,省得阴沟里翻了船。
听着屋外乒乒乓乓在案板上剁菜的声?音,我透过门缝儿往外瞧了一眼,只见?那女子,不见?她?相公,索性先用火眼金睛看?了她?一眼。
一只杏仁眼,若有?似无的鼻子,自带三分笑意的的唇,余下半张脸筋骨外露,血肉模糊,三分像人七分像鬼。
又是那白骨精......
没?一会儿功夫,那年轻人拎着两桶水回来,与白骨精低声?说着什么,见?他抬头往屋里打量,我收回了目光。
约莫半个时辰过去,男人先端了素食托盘进来堂屋,将其摆放在我们桌上,白骨精端着一托盘荤食随后跟进,教男子去卧房重新搬了张桌子出来。
我没?怎么动筷子,只是着重盯着那男子,用火眼金睛盯了好半晌,才发现这?也不是个人类,只是藏得深。
比白骨精这?个尸骨变化的妖精来说,这?男人才是个彻彻底底的僵尸化成,他俩算是半个同类,但是白骨精的本事与这?男子却是天壤之别。
只见?他身有?煞气隐隐外露,但却能在煞气溢出的瞬间将其掩住,不由得看?的更仔细些,这?才发现此人是生生将滔天恨煞之气引进自己体内,缠在魂魄之中,致使魂与身不得脱离,纠缠至死,方才成了这?般模样。
猪八戒见?我不动,哼笑道:“你这?猴子,总说我老猪色心?不死,你今天怎的也盯着人家女施主看?的眼都不眨?”
呆子,老孙看?的哪里是那白骨精?
白骨精闻言,放下筷子换上一副忧心?之色将话岔开?,“几位长老模样异于常人,看?起来都是有?本事的人。这?附近的七绝山上有?个妖怪,时常在夜里到庄子上偷吃人畜,不知?几位长老可否出手帮帮我们庄子?”
“一尊煞神拦在门口,哪个妖怪敢如此不长眼?”我握着筷子,挑起一片青菜叶子咽下。
猪八戒低低头咬着筷子,笑着说道:“女菩萨,不是我老猪跟你吹牛,我本是掌管天河十万水军的天蓬元帅,什么妖魔鬼怪都不放在眼中,你只管将实情说来,我猴儿哥出马,肯定是手到擒来。”
呸,吹,接着吹,让这?小小的白骨精给你打得需要到花果山找老孙求救,还好意思吹。
我嗤笑一声?,没?搭他的话。
那男人顿住筷子,“哪有?什么煞神,长老可不要吓唬我们啊......”
我嘿嘿一笑,从这?边的板凳上跳到男人旁边,半蹲在凳子上,一把?抓住他的手腕,瞥一眼小和尚,发现他专心?吃饭,没?太注意我的动向,方才压低了声?音说道:“不人不鬼的日子,不好过吧?”
“各人自扫门前雪,休管他人瓦上霜。”男人淡定地按下我的手,从桌上夹了块糖醋排骨到白骨精碗里,笑道:“娘子的手艺很是不错。”
“呵呵......”白骨精皮笑肉不笑的神情,很像是受了胁迫。
“那七绝山上的妖精,待明日天亮,老孙便去降服,女施主,莫要轻举妄动啊!”说罢,我跳回板凳上,不再与他们多说什么。
临睡前,沙僧去洗碗了,小和尚抓着我好一顿讲经?,听得我是昏昏欲睡,好不耐烦,只能以?“嗯嗯嗯,对对对,是是是,师傅说的没?错”来敷衍,直到沙僧抱着铺盖回到屋内,我才得了解脱。
跟这?么个尸煞同处一个屋檐下,我睡是睡不着的,只能躺在地铺上闭着眼睛耳听八方。
只听里间男声?道:“孙悟空就在外面厅堂,你睡得着?”
白骨精低声?回答:“睡不着,但是明天我要去其他地方,你不会还要跟着我吧?”
男人道:“不会,天池里的肌源花不日将开?,我得去拿。”白骨精没?搭话,男人又问:“你这?副躯壳撑不了多久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