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瑜皱了下眉头,也顾不得与他置气,起身去找自己放在屋子里的药箱,压低声音对燕云昭说道:“你先起来找个地方坐着,我给你换药。”
燕云昭应了一声,坐在了她梳妆台前的凳子上,看着谢瑜去找药箱的背影,心里一片暖融融的。
她真是关心着他呢,虽然嘴上各种嫌弃,但下意识的关心却骗不了人。
一时间燕云昭觉得自己不眠不休骑马赶回来,连口气儿都没喘的跑来见她,真是太值得了。
谢瑜上前拆了他的纱布,看见伤口的时候皱眉:“你怎么伤的这么重?”
燕云昭身上有许多伤口,有得还没有愈合,有的已经结痂,但是最严重的这道是正正的砍在肩膀上的,瞧着已经好几天了,但还在流血。
“也不算重了,就是被胡人伤的。”燕云昭无所谓的说道,“他们生性狡诈,前段时间说是要和谈,实际上一直没有放弃反扑的机会,还找人来刺杀我,那日一不小心就被他砍了一刀,不是什么大事儿。”
听燕云昭说的这么轻易,谢瑜正在给他换药的手顿了下,然后故意戳在了燕云昭的伤口上,疼得他登时一阵龇牙。
“‘不是什么大事?’”谢瑜冷哼一声,“他当时手上的力道再重一些,你这条胳膊就保不住了。”
看谢瑜不高兴,燕云昭哪敢再逞英雄,把这件事情的原委都告诉了她。
事情还要从胡人提出和谈开始。
燕云昭知道胡人向来都是些言而无信的人,嘴巴上说着要和谈,其实也就是拖延时间,都是些不见棺材不掉泪的。
所以那些日子他一方面没有放松前线的攻势,一面派人接受和谈,同时自己也格外小心,连睡觉都穿着软甲,就防着胡人偷袭。
胡人派来的刺客也很有耐心,就在军营里蛰伏下来,面对燕云昭好几次故意露出的破绽都没有出手。
直到有一日,燕云昭实在有些累了,就靠在舆图旁小憩片刻,就让那刺客找到了机会。
燕云昭反应已经算快的,及时避开了要害部位,也幸亏身上穿着软甲,这才没有让自己伤得更重。
胡人前线本来就顶不住了,随着那刺客被杀,他们彻底失去了翻盘的机会,这才真正投降了。
燕云昭说完有些口干,眼巴巴的看着谢瑜,后者没好气的给他倒了一杯茶:“我这里只有冷茶了,你讲究着喝吧。”
燕云昭也没嫌弃,端起杯子一饮而尽。
他赶了几天的路,就算精神状态还不错,但模样也是狼狈的。
此刻燕云昭坐的位置离窗户很近,透过清幽的月光,谢瑜不难看见他眼下的模样,胡茬已经长了出来,眼底也有红血色,整个人多了一层粗粝感,不似在京城时的鲜衣怒马。
她一时间心里也有些感慨。
不管怎么说,这次大吴的都城能得以保全,还是多亏了燕云昭的。
他一个养尊处优的皇子,就算在京城再不受宠,平日里也是锦衣玉食,跑到战场上也是遭罪了,而且还要防着来自世家和狗皇帝的明枪暗箭,燕云昭这一路是真的不容易。
想到这里,谢瑜脑海中又跑出白天和老夫人的对话,心里倒是堵得慌。
现在谢家打定主意想要站在皇帝的对立面上,将来和皇族中人少不得有场恶战,而她和燕云昭也忽然就成了对立阵营的关系。
谢瑜是两面为难,她不想跟燕云昭为敌,但是谢家背后又代表了她祖母和兄长的利益。
这纠结的事情就这样缠绕了她一整天,刚被燕云昭的突然出现打断,这又蹿了上来,她想着此事就下意识的开始发呆。
燕云昭过了一会儿都听不见谢瑜的声音,转头朝她看去,就瞧见谢瑜在发呆。
他巴不得跟谢瑜多呆一会儿,当然不会主动去喊她,就安安静静的坐在那里看着她的侧脸,一时间空气安静极了。
最后还是谢瑜自己回过神来,见燕云昭一眨不眨的盯着她,有些无奈道:“你就算提前回京了,大半夜的不去找个地方休息,跑来我这里做什么?”
燕云昭想都没想的回答道:“你提前回京之后,我已经有哪些日子没见到你了,心里想念的很,所以就来看你了。”
这话他说的认真又坦荡,说话的时候就这样看着谢瑜的眼睛。
谢瑜不是迂腐的古代人,不至于听见男孩子的告白就羞得满脸通红,但是燕云昭这话说得太直白又太坦荡,让她都不知道回应,倒是脸颊有些发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