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婆婆,这次真是谢谢你了。”
“孙小姐说哪里话,这次能为孙小姐效劳,是我这老婆子的福气。”
“这尊玉佛,便送与孙婆婆吧。”
“不敢,不敢。”齐婆婆连连摆手,“小姐,您快别说这样的话,不过举手之劳而已,何须重谢。”
“齐婆婆是信佛之人,玉佛放在您这儿,才是最妥当的。”
听她这般说,齐婆婆方才再无旁的言语,神色恭肃地把玉佛给“请”了回去。
孙漱皎才折身出了院子,慢慢地往回走,到得家时,却见朱永桐正摆弄一个柜子,不由近前好奇地道:“你这是做什么?”
“我想……走家串户卖百货去。”
“卖百货?”
“是,咱们俩总得有项营生吧。”
“好。”孙漱皎点头,“要我帮忙吗?”
“不用。”朱永桐擦了把额头上的汗,“这几日害你担心了,且回屋里好好歇息吧,我这儿的事全不用你照理。”
“嗯。”孙漱皎近前,用绢子拭去他额上汗水,这才回了自个儿屋里。
其实,朱永桐能不能挣着银子,到底能挣多少银子,她是丝毫不放在心上的,只是不愿看他跟那起人厮混在一起,没得耗费光阴,故此小小地动了心计,实指望朱永桐能“走回正道”上来。
是的。
有哪个真心实意愿和小伙子过日子的姑娘,希望自家夫君混迹于三教九流之中,结交不三不四之徒?
当然,他们现在也说不上过日子,只是从好友的角度出发,她也容不得朱永桐身上那些市侩气息。
坐在桌边,孙漱皎心下细细计议,虽则爹爹给了自己许多银票,但她还真不想动用,只愿在这世上,一试自己的能耐。
做什么好呢?
孙漱皎眨巴着眼珠,认真筹划。
世间营生虽多,但都不是她喜欢的。
看来,自己还是各处逛逛,仔细看看,再作计较吧。
朱永桐忙碌一夜,次日便打好了柜子,又用剩下的银两置办了货品,当真走家串户,做起买卖来,孙漱皎却在城中各处转悠了几圈,最后在一家鞋店前停下。
卖鞋?
算了,她只是一想,便收住念头,单是管理这店面,进货卖货,与各色人等打交道,便足让她头痛,不适合自己。
走走停停一路,她还是觉得诸道于自己都不通,一则,她从小在山谷里长大,养成了恬淡的性情,最不喜与世间俗人众,为点蝇头小利争闹,二则,这些生意,她也确乎是瞧不上。
一缕筝声,忽从远处传来,孙漱皎心内一动,疾步走过去,却见是一家新开的乐器店,一个三十来岁年纪的女子正坐在店中,挑勾细抹一张弦琴。
孙漱皎不由抬步走了进去,细听那琴声有如流水淙淙,把心上的尘埃都给洗涤一净,让她顿时感觉舒适。
一曲罢,对方抬起头来,看着她微微一笑:“姑娘,且坐下来,喝杯茶吧。”
“多谢。”孙漱皎颔首道谢,绕到一旁的木凳坐下,看那女子取了把泥壶,并几个杯子,斟了一杯茶递给她,孙漱皎接过杯子,送到唇边细细啜了口,因赞道:“好茶。”
对方也只抿唇一笑。
“这家乐器店……”孙漱皎转头四望了望,“是才开的罢?”
“嗯。”对方点头。
孙漱皎凝目看她许久,到底不好把话说出来,只轻轻把茶盏搁到桌上,站起身来,出了店门。
倘若她拿定主意要做一件事,便没有不成的。
“桐儿。”
晚间,孙漱皎回到院中,便与朱永桐商议:“我想开个乐器店。”
“乐器店?”朱永桐吃了一惊,她于这些事上,可是半点不通。
“嗯?你觉得如何?”
“我……”朱永桐低头沉吟,他实在是弄不懂这些,而且当着孙漱皎的面,他常常有种无所适从之感,做什么事都得小心翼翼,只怕孙漱皎心中存了疙瘩,不肯待见他。
说实话,这种如履薄冰之感,让朱永桐十分地有压力,如今孙漱皎又说要开乐器店,他是反对也不是,答应也不是。
“你不愿意吗?”孙漱皎转开头,眼里隐有一丝失落。
“不不不。”朱永桐赶紧摆手,“只要你开心,怎么我都愿意。”
“你真愿意?”孙漱皎定定地看着他,满心里有口难言。
“我真地愿意。”
孙漱皎便不再说话了。
从第二天起,两人各自开始忙碌自己的,孙漱皎选择店面,进购乐器,请乐师,朱永桐仍然去卖他的百货。
不知道为什么,坐在店里,看着街上熙熙攘攘的人群,孙漱皎心中常有一种不一样的感觉,是那种在山谷里体会不到的感觉。
乐器店渐渐地有了规模,光顾的人多了起来,更多的时候,孙漱皎并不亲自照顾生意,而是坐在二楼的阁间里,一边喝着茶,一边看着楼下芸芸众生。
每每这个时候,她就会很庆幸,庆幸自己有那样一个英明睿武的父亲,从小便把这世间之事多多地教与她,让她在行走于世之时,少走很多的弯路。
那么多人急匆匆寻觅着他们的前路,却不知方向,而父亲虽然没有强力替她安排什么,却给了她许多有益的引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