岑佳宁立刻放下儿子,转身就走。
康康的手还在半空,咿咿呀呀地挥动了几下,对于妈妈的忽然离开,他显然有些不习惯,小小的脸蛋上写满了失望。
但岑佳宁什么都顾不上了,几乎是急急忙忙地下楼去,看着管奚和简芷安道:“怎么样了,有消息了吗?”
简芷安和管奚对视了一眼,有些不好意思地摇摇头。
岑佳宁有些失落,叹了口气:“晚上留下一起吃饭吧。”
简芷安和管奚点点头,又问道:“康康呢,好久没见他了,挺想他的。”
管奚笑道:“那我们就抓紧时间生一个。”
“去,没时间!”简芷安瞪他一眼,然后看着岑佳宁道:“我们去看康康。”
“好,他在房间里,我妈陪着。”
管奚和简芷安走了,岑佳宁看着楼梯口发呆。
已经经历过无数次的失望了,她也渐渐已经习惯了,可是每一次,他们来的时候,她还是会忍不住急匆匆地跑出来问。
没办法,她就是放不下。
自从顾振翊出事以后,她昏厥了很长一段时间,醒来以后身体就一直不太好。
康康的身体也很差,家里几乎就是住着两个病人,如果不是大家一直照顾着他们母子二人,他们可能已经饿死,病死了。
她当然知道这样不好,我也想费尽所有的力气去照顾儿子,可是她做不到。
她的身体每况愈下,十分畏冷。
现在已经是夏初,可她在室内还需要裹着毛毯,不然就会冻得瑟瑟发抖。
她知道是当初做下的病,因为她从昏迷中醒来以后,刚会下床走动,就打车去了顾振翊出事的码头,甚至自己跳进水里去找了半天。
她以为老天可以被她感动,然而这个时候的老天却只知道装聋作哑。
从那以后,她的腿就不太好,刮风下雨的时候,关节会疼痛。
可是简芷安找最好的专家帮她检查过了,她的腿没有任何的毛病,可每次痛起来,她都满头大汗,脸色惨白。
简芷安的父亲简教授说,这很可能是一种心理病,而且目前无药可解。
除非……顾振翊出现,也许能缓解她的病痛。
然而一年多过去了,顾振翊毫无消息,生不见人,死不见尸,警方组织了几次打捞都是无功而返,最后也不得不放弃了。
只有管奚和简芷安还是努力,但希望还是非常渺茫。
岑佳宁就这样在浑浑噩噩中度过了一年的时光,还好有康康和邰宝仪母子陪伴,才让她还不至于崩溃。
可惜康康并不是个健康的孩子,他一个月总要感冒发烧那么几次,这让她更加精疲力尽。
还好顾临川及时让顾秉兼调来了伦敦,让他们一家三口团聚。
邰宝仪终于可以安心帮她带孩子,正是因为有了外婆在,才让康康得到了更好的照顾。
岑佳宁觉得有些对不起刚刚相认的亲妈,但以她目前的身体状况而言,让她一个人带着孩子,真的有太大的难度。
正愣神间,她的肩上忽然微微一沉,就多了一件外衣:“怎么站在楼下啊,我听说管少和简医生来了,来看康康的吧?”
是傅禹丞。
自从顾振翊出事以后,他只回过国内一趟,之后就一直待在伦敦陪她。
听说他把国内的公司彻底交给他一个弟兄打理了,他现在只负责伦敦这家公司。
岑佳宁几次三番赶他走,但人家就是不肯,再加上这本来就是他的房子,岑佳宁身体又虚弱,没有力气太过折腾,一来二去,竟让他在这里住了整整一年。
这一年里,傅禹丞对她确实是无微不至地关怀,不管岑佳宁对他如何不冷不热,他都永远不离不弃。
他就像个最好的丈夫一样,每天按时上下班,休息日永远都是待在家里陪着她,三不五时地下厨做她爱吃的饭菜,每天最大的爱好大概就是研究食谱。
而最多的时候,就是岑佳宁盖着毛毯坐在椅子上,大半天大半天地看着窗外,而他,只是静静地坐在她身边,一言不发。
她在看风景,他在看她。
她当然知道他在看自己,也提过几次抗议,但一直无果,便由着他了。
她不是任由这暧昧的关系继续,而是她根本没有心思去管这个男人到底在干什么。
家里所有的人都以为她坐在窗口是看风景,只有她知道,她这样一天天地发傻,才会觉得日子不那么难熬。
因为发傻的时候,她会恍惚觉得那个男人还在她身边,脑海中过电影一样,一遍遍闪过他们当初相处的一点一滴。
而窗口下面,就是当初他忽然出现的地方,他打着伞,就站在那里,看着,告诉她:“我回来了!”
他跟她一遍遍讲他那半年的遭遇,经历,冒险,听得她胆战心惊,也听得她愤怒异常。
如果从头来一遍,她还要不要矫情地去生这个气呢?
岑佳宁一遍遍地问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