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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4、破魔(2 / 2)


前四个都是某些有特殊能力的鸟兽,只剩下最后一个。

谢长明被传送到那枚灵玉旁边。

在还没有完全到达时,他就已经听到了刺耳的拖拽声。

他偏过头,朝发出声音的地方看了过去。

那是一片空地,很平整,什么都没有,太空了,在麓林书院是很突兀的存在,和在那只金黑双瞳前被黑水淹没的地方如出一辙,也同样笼罩着茫茫浓雾。

浓雾中有着三十多个瘦长的身影,若隐若现,看不清具体是什么。

兴许是感受到了不同的气息,他们在同一时间转过头,像是没骨头的傀儡,瞬间将脑袋旋转了半周,整齐地朝谢长明的方向看了过去。

他们的眼睛是血红的,在黑暗的浓雾中发出幽幽的光亮,像是黯淡了的血迹。

但是,他们并未理会谢长明,又同时转回头。

同时,雾中传来古怪的、奇特的话,断句和发音方式与人类的大不相同,像是某种祭文。

而那些“傀儡”则听从祭文,四散开来,站到雾气边缘,似乎在环绕着一个巨大的物体。

谢长明掷出灵力,发出刺眼的光芒,驱散了那一处的黑雾。

他们严密包围着的是一口石棺。

那口石棺能容纳下十数个人,石棺的材质冷得像金属,泛着锋利的、冰冷的光,上面浮雕着看不懂的文字,充满了扭曲的恶意。

一只很白、很瘦的手抵在石棺未完全合上的边缘,就像是临死时最后的挣扎,指尖因太过用力略带着些粉。

谢长明很熟悉它。

因为在不久前,那只手还曾捧着灵石,听他说话,也曾拽着他的衣角,从青临峰的山脚走到峰顶。

而棺盖之上,有九根漆黑的龙骨相互交缠,绞成一个血印,每根龙骨由三个傀儡牵引,在拖拽下一点一点合上棺盖,发出刺耳尖锐的响声。

世上并没有龙,也没有凤凰,这些都是人间的传说,但修真界确实有被称作龙骨的东西。在活了超过一千岁的先天灵兽死后,抽出的他们后背的脊骨,就是龙骨。龙骨是支撑灵兽身体的骨头,也是存放神魂之处,即使死后,依旧留有许多还未消散的神识。

所以龙骨可以用于封印万物,传闻中九根龙骨同时封棺,以祭文为祷,除非是在石棺内部铭下血印的主人,否则即使天崩地裂也无人能打开石棺。

想要凑齐这么多的龙骨、古老的石棺,以及阴沉晦涩的祭文,除了第一魔天的那个老怪物别无他人。

谢长明在一瞬之间褪下左手的两串不动木,落在脚边,压抑的灵气汹涌而出,一时竟能与浓雾形成对峙之势。

他无法摘掉所有的不动木,因为这里是个异度空间,不属于人间,也不属于魔界,是阵法创造出来的、不稳定的地方。如果灵力忽然太多,与魔气冲突,很可能会将这个脆弱的地方挤爆。

后果无法想象。

但摘掉两串不动木后已经足够了。

谢长明上前一步,以一般人难以想象的速度抽出重刀,刀鞘落地,发出一声闷响。

同时,最前面的那两个傀儡的头颅也一起落地,血红的眼睛在瞬间熄灭。

那玩意确实不是活着的东西,没有血,不会害怕,是附属于龙骨的工具,头掉的时候也保持着双手拉拽的姿势,可龙骨已经滑落。

贴着石棺的瘦长影子没有实体,发出一声莫名的尖叫,然后念出一句很短的祭文,掉了头的傀儡迅速枯萎,后从它的影子里生出一个一模一样的傀儡,重新拉住龙骨。

谢长明借力跃起,落在了石棺的末端。

那个瘦长的影子反应过来,激愤地念了一句完全不同的祭文,右前方与后方的两个傀儡一同跃起,手持锋利的骨刀,朝谢长明刺来。

谢长明没有看他们,仅凭风声猜测他们的方位,结了个法印,举起刀鞘挡住骨刀,右脸不小心被余刃划出一道细长的伤口,渗出一抹金色的血迹。

而另一把骨刀快要劈开他的脖颈了。

谢长明不在乎这些。

泼天的灵力聚集在左手,气势万钧,斩断了一根龙骨。

石棺咔嚓一下,像是开裂粉碎的先兆。

谢长明松开刀鞘,侧身躲过砍向脖颈的骨刀,拽住撑在石棺边缘的细瘦手腕,奋力将他扯了出来。

那小病秧子轻得很,谢长明将他搂在怀里,没什么重量,丝毫不影响他的身手,从石棺上跳下,手背拭去脸上未干的血,朝影子的头颅位置抹去。

这么点血,只够燃起一小簇金色火焰,却也足以将那个影子烧光了。

一切平息,龙骨也失去了束缚,散落在了地面,发出沉重的响声。

谢长明感觉到那双手紧紧抓着自己的后背,低下头,朝盛流玉的耳边凑过去,不太客气地问:“你也知道害怕?下次还往外瞎跑吗?”

怀里的人并不回答。

谢长明有心要气一气他,继续道:“怎么,怕到说不出话了吗?”

此话一出,他又觉得自己有些过分。毕竟盛流玉还是个幼崽,险些被龙骨石棺困住,再也出不来,应当是害怕极了。

他很明白哄鸟的道理,于是又抚摸了一下他的后脑勺,轻声道:“不用怕,等一会儿就带你出去。”

怀里的幼崽还是一动不动,一言不发。

谢长明想:难不成真的被吓傻了?

直到他低下头,看到一个呆呆傻傻、满脸茫然的盛流玉。

谢长明要被气笑了。

他松开盛流玉,又上下打量了一番,才抬起他尖尖的下巴,居高临下地问:“小东西,你又是哪一根尾羽?”

盛流玉那小东西果然滑不溜秋,偷个果子知道换个模样,在危险的地界行走也知道揪一根尾羽替自己吸引目光。

只可惜,这根尾羽分到的神识几近于无,什么都不知道,只知道呆呆地望着谢长明。

谢长明问:“你的本体在哪儿?”

幻象歪着脑袋,身形若隐若现。

这次谢长明并没有用不动木戏弄他,因为盛流玉没有在这根尾羽上存放多少灵力,只够支撑这么一会儿。

最后,幻象偏过头,朝着山顶的方向看了过去,身体逐渐变淡,然后化成透明,彻底消失。

谢长明顺着他的目光看去,小心地伸手接过那根飘下来的尾羽。

很奇怪。

按照常理,朝周峰的山腰以下已被吞没,岩浆应该从下往上涌,而实际上岩浆与雾气是从山顶流淌下来的。

谢长明将尾羽收入芥子里,归刀入鞘,向山顶赶去。

临走时,他往石棺里扔了块灵石,纯粹是做个标记,提醒自己这里什么时候会被淹没。

如果不是他的错觉,与才进来的时候相比,现在的陷落速度减缓了许多。

越往上,雾气越稀薄,最后几近于无,而岩浆滚滚,烈焰燃烧,像是要焚烧一切。

接近山顶的地方被骨刺包围,难以接近,谢长明停下来,将骨刺全都斩断。

周围都很安静,只有谢长明踩着骨刺向上时发出的“咔嚓”声。

透过燃烧的火焰,谢长明隐约看到了峰顶的景象。

或者说,已经不存在峰顶了。

朝周峰不是学生住宿的地方,峰顶尖而陡峭,而此时却被削平了,成了一个平台,似乎又挖了一个深潭,岩浆从潭中满溢,顺着山势往下流淌,带去瘴气、烈火,凝结后形成骨刺。

谢长明为自己结了个法印,穿过火墙,继续往上走。

峰顶的深潭中间有一块突起的石头,上面站了一个人。

从谢长明这个角度望去,能看到一张侧脸。

是盛流玉。

他的身边满是燃烧的火焰,本该是很热烈的颜色,却显得灰蒙蒙的。

可能魔界的东西就是这样的。

谢长明又往上走了几步,看得更清楚了些。

盛流玉笔直地站在那,手持一把半人高的银白色巨弓,弓身上铭刻着九道归一驱魔诀,以朱砂重绘,留下的痕迹就像是流动的鲜血。

这把弓叫作翠沉山,据说是翠沉真人在道侣被魔族杀害后,剖开后背,取出脊骨打造而成的驱魔弓。在他死后,这把弓就留给了后人。

在上一世的追杀中,谢长明曾见识过这把弓,并不能杀死他。与现在不大一样,记忆里的翠沉山上并没有朱砂的痕迹。

盛流玉弯下腰,从身旁拾起一根碧色翎羽,与上次见过的尾羽差不多长。

谢长明差不多猜到他要做什么了。被削平的峰顶,盛满岩浆的深潭是阵法的阵眼。

而长明鸟是神鸟,天性就是驱魔斩邪。以他的幻术幻化出的翠沉山为弓,以他的翎羽为箭,以他的血为破魔的咒术。

盛流玉要以己身为弓、为箭、为咒术,打碎掉这一切。

而朝周峰陷落的速度减缓,应当是已经打碎了另一座峰顶的阵眼。

谢长明想要再上前,却被盛流玉事先布下的阵法拦住了。

这是一个很简单的阵法,即使是盛流玉这样连阵法通识都不太明白的小聋瞎也能用得出来,因为只需要将无名指的血滴满需要保护的地方,与心口相连,就可以以浑身灵力抵御外来者的侵入。

但一般人很少用这个阵法。一是用完后修为倒退,心口巨震,需要长时间的修养。二来是如果阵法一旦被破,则阵毁身灭。

谢长明也被拦在了外面。

盛流玉举起手,宽袖滑落,露出雪白的手臂,熟练地将羽管刺入青色的筋脉,其间漂亮的眉眼一直是紧皱的,像是在忍受巨大的痛苦。

他一直是那种很怕痛的体质,偷果子的时候被捏红了脸,当时为了脸面不说。事隔几天后都要装作偶然提起,暗示谢长明要对自己道歉。

汲取了一管的血后,盛流玉麻利地将羽管拔出,搭到弓上,缓缓拉开。

他从脖颈到背脊都绷得很紧,像是拉满了的弓,处于最脆弱的时候,不能再多用丝毫力气,要被很小心地对待,否则就会被拉断。

谢长明第一次看到小长明鸟睁开眼,他的眼瞳是金红的,与魔界四处丛生的火焰相比,他的双眼像是燃烧的烈火,睫毛微微翘起,在眼睑下落下一片青灰的阴影,又很柔软可爱。

但盛流玉的目光似乎可以穿过一般人难以接近的浓雾与瘴气,看到另一座山峰的峰顶。

他松开手,金石泠泠声骤然响起,翎羽携破天之势,划出一道流光,飞入一旁的上始峰。

像是有一阵巨响,却又被淹没,最后只有很沉闷的一声。

有什么碎裂了。

谢长明终于明白许先生临走时说的那句话。

他是个小聋瞎,小病秧子,也是神鸟。

盛流玉身旁还剩一根翎羽,应当还有最后一箭,他却已到了筋疲力竭之时,不自觉地松开手,翠沉山在落入岩浆里之前消散在了世间。

与此同时,阵法也失效,谢长明终于走了进来。

他抱起了盛流玉。

这只小长明鸟并不比那根尾羽重多少,他很轻,只是一个才出生不久的幼崽。

谢长明看着他。

盛流玉闭着眼,脸颊苍白,微微抿唇,露出很温顺又有些可怜的表情。

这样的表情会让谢长明不自觉地产生一种想法。

是他没有好好保护这只幼崽。

可实际上他们之间的约定并没有这一条。

谢长明不再想这些了。

他看到不远处坐着一只黑猫,浑身漆黑,油光水滑的,没有一根杂毛。

那猫也歪着脑袋看着他。

它有一对鸳鸯眼,一只金色,另一只是漆黑的,就像是进入前遇到的那只双瞳。

谢长明怀里抱着盛流玉,却随时准备抽刀。

他问:“是你吗?”

那猫没有回答,摇了摇尾巴,转身跳入了深潭中,消失得无影无踪。

三座山峰终于完全停止了陷落。

谢长明不再管朝周峰上的事,抱着盛流玉回了朗月院。

这次魔界做得这么过火,也许在疏风院也有布置,谢长明并不放心。

他把盛流玉放在了自己的身边。

直到他把小长明鸟放到床上,盖好被子,才松了口气。

过了片刻,又觉得有些不对。

给果子也就罢了,还要负责成绩,连安全也要管,这,这岂不是临时饲主?

谢长明感觉不妙。

他不是孤家寡人,而是有鸟的饲主了。

那只小秃毛是最自私闹腾的小折磨人精,抓只鹦鹉陪它学说话都能把鹦鹉吓得打跌,要是知道他又当了别的鸟的饲主,即使是临时的,还不知道闹成什么样子?

或许还会生出许多想法,对幼小的心灵造成伤害。

谢长明认为,作为一个合格的饲主,应当考虑这些。

于是,他决定以后同小长明鸟之间的相处,需冷淡些,离得远些,不要多做接触,毕竟只是一场交易。

作者有话要说:谢·口是心非·虚情假意·临时饲主·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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名字叫做《匹配度9.9%》

以下是文案:

封期和梁许结婚一年半来,总共见了三面,对彼此而言是电话簿上遥不可及的“封先生”与“梁先生”,外人也以为他们不过是陌生人。

实际上两人的信息素匹配度只有9.9%,互相嫌弃,保持礼貌的方式就是不要和对方在同一个屋子时释放信息素。

一个偶然的机会,封期同梁许参加同一个综艺,凑巧分到一个房间,房间里只有一张床,与9.9%匹配度的舍友朝夕相处,每晚同床异梦,苦不堪言。

那是间八十年代建造的旧房子,松松垮垮的百叶窗垂坠在玻璃前,挡不住傍晚时分昏黄的日光。

后来,封期抬手挡住放在屋子里的摄像头,稍稍低头,吻住笼罩在自己影子里的梁许的眼。

他轻声说:“别怕。”

梁许从小到大没怕过。

直到被咬住脖子后面的腺体,他才清楚地感觉到9.9%匹配度的临时标记是不相容的信息素在彼此折磨中融合,是不能拒绝的痛苦的愉悦。

匹配度9.9%,心动值99%。

(实际匹配度也是9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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