倪苏最终还是出去赴约路乘风了。
为避嫌, 她没有和司欲前后脚离开，而是特意多等了二十分钟才离席。这个时候，其实大家都各自聊开，没有人会继续在意你留与否。
倪苏不想像路乘风一样, 把气氛搞得这样暧昧, 最后直接将见面地点定在了游轮的甲板上。
船头甲板同样能吹到海风, 而且也没脱离两个剧组团建的范围, 即便是像上次《春列》聚会那般被拍到, 也很容易能澄清。
是的, 她还是非常避嫌，在怀疑路乘风有点喜欢自己后, 便更是慎重。
未离席的那二十分钟，倪苏已经想过了。
如果等会见面，路乘风若真说破，或表现得过于明显，她就直白提醒他。因为她现在的阶段, 恋爱是最不可能列入计划中的事, 她唯一的选择就是拒绝。
只是，倪苏到底还是觉得有些可惜。
像路乘风这样契合的朋友，人的一生其实很难遇到。如果可以的话, 倪苏是想和他做一辈子朋友的。
但这样的事，却不可勉强。
她就是这样的人, 如果不喜欢不可能就会尽可能避开, 免得给彼此增添烦恼。
倪苏刚下定决心, 举目便看到船头的两位少年。
由于她坚持在游轮上见面，司欲离席时说要和路乘风一起对戏的借口也就不成立了，他便也顺理成章地留下。
海风凛凛, 吹动少年们的头发和长衣。
司欲今天穿了件墨绿色风衣，而路乘风是幽静的黑色大衣。月色之下，两个少年并肩而立，各自手里拿着本剧本，正相谈甚欢。
两人气质全不同，却同样地引人。
得亏冬夜严寒，除了他们这些“别有用心”的人们，其他人都更愿意待在温暖的包厢里。否则倪苏敢打赌，此刻他们身边一定早就围满了迷妹。
“打扰到你们聊剧本了吗？”倪苏如常走到他们身边，开门见山道，“路老师约我出来有什么事？”
女孩的声音充满疏离，路乘风回首，看见她的脸时更是直观地感觉到了她的戒备。
他微顿，旋即笑着感叹：“你还是一样的直白利落。”
“嗯？”倪苏不解。
路乘风这才推着司欲上前一步，解释：“本来是想顾及某人面子，单独和你聊聊，但现在看来，他不得不亲自面对了。”
倪苏还是非常疑惑。
路乘风又说：“司欲小朋友说发现误会你了，但他脸皮薄不好意思面对你，想先让我替她跟你道个歉。”
“你们搞得神神秘秘的，就为了这事？”倪苏不可思议地看向司欲。
司欲内心白路乘风一眼，心想不愧是三金影帝，他可真能演！但当女孩漂亮的眼睛看过来时，他却几乎还是本能地扭过头去，不敢和她对视。
虽然路乘风是个怂人，发现倪苏万分避嫌要求在游轮聊天时，才把自己留下来做挡箭牌。但司欲不得不承认，路乘风也言中了自己的心事，他此刻的确有些不想面对倪苏。
毕竟，白天倪苏好心来和自己讲戏的时候，他还冷眼以对呢。现在这样简直是光速自打脸，真的，太丢人了！
路乘风这个损友却嗯一声，又推着他向前一步，离倪苏更近。
“或许，你们今天应该重新认识一下。”他语气真诚，仿佛这真的就是他约倪苏见面的真正目的。
司欲人都被推到倪苏面前了，先前也的确对她非常冒犯，此刻当然不可能像个娘们儿似的装怂。
他深吸一口气，主动对倪苏道歉：“对不起倪苏，我先前对你有很多误会，所以态度有些恶劣。今天我明白了自己之前有多蠢，在此郑重向你道歉。”
“可以重新认识你一遍吗？你好，我是司欲。”他说完主动朝倪苏伸出了手。
倪苏抬眸打量这个幼稚男孩，一瞬不瞬，仿佛在判断他这番话的真实性。中间，她还悄悄看了路乘风一眼。少年就平静地看着自己和司欲，表情和初雪聚餐那天完全没有分别。
她突然觉得，或许是自己想太多了？
倪苏陷入思考，不觉间便晾了司欲很久。
久到司欲都以为倪苏不会原谅他了，然而，就在他准备尴尬收回手时，女孩却终于握住了他的手。
少女的手心微凉，交握的一瞬间，他心中竟萌生出异样情绪。但转瞬，他的奇怪情绪便被对方的话悉数浇灭。
倪苏很坦诚地告诉他：“我接受你的道歉，但不好意思，我们恐怕做不了朋友。”
司欲愣住，他反问：“因为你无法原谅我？”
“那倒不是。”倪苏说，“你虽然说话讨厌了点，但人还挺单纯的，也勉强算公私分明。你道歉了，我就愿意原谅你。只是我们性格不合，思想天差地别，我认为成为朋友的概率很低。”
话毕，她便松开了他的手。
而司欲彻底懵了。
他根本没想过，路乘风还在旁边呢，倪苏居然也会这么不留情面。再加上，他做富二代和明星这些年，什么时候不是被捧着，哪会有人当面说，我们性格不合做不了朋友？
他直接原地宕机，连悬在半空的手都忘了收回来。
“我性格可能有些直白了。”倪苏无意往他心上插刀，但她紧接着便说，“抱歉，能让我和路老师单独聊几句吗？”
这一瞬，司欲如梦初醒。
他看看倪苏，又看看自己的朋友，突然就有点理解路乘风为什么会喜欢她了。
倪苏真的和圈内的那些女明星很不一样。
司欲有些不甘心，确切地说是非常后悔，但时光不可回溯，现在说什么都晚了。
他想起路乘风原本的计划，也是单独约他喜欢的女孩吹会夜风，默了默，只得同他们道别退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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司欲离开后，船头甲板的氛围霎时变得寂静，似乎连夜风都轻柔许多。
路乘风斜倚阑干，看向倪苏：“你想单独聊什么？”
少女漆黑眼眸对上他，里面闪过狡黠：“最初不是路老师约我单独散步吗？我以为你有事想找我聊。”
路乘风居然觉得她是在试探自己。
他影帝的演技终于有了发挥的余地，立刻便挑眉，露出些许疑惑：“我想，要说的话在司欲离开前已经说了。”
“真的就那个？”倪苏明显不相信，“我以为还有别的什么私事。”
路乘风低笑一声，转身面向大海。他默了默，忽然说：“或许真的还有一件事。”
倪苏的心忽然向上一提，也有点不忍再看他，转而跟随少年视线看向被风浪吹得翻卷的海面。
银白月光下，路乘风突然侧头温柔对她笑：“还没祝贺你成功拿下江月这个角色。”
对上少年温柔的眉目，倪苏的心跳竟有一瞬的加速。
她想起杀青夜那晚，路乘风也是这样温柔地恭贺自己拥有了第一部作品，这个男生其实真的很有魅力，也很有分寸。
倪苏看向天穹与海面的交汇处，突然也低笑出声：“那我欠路老师的十顿饭，减少到九顿总不过分吧？”
见她展露笑颜，路乘风心头一松。
“当然。”他说，“看现在的态势，说不定我们都得留在剧组过年，有空的话可以一起吃年夜饭。”
倪苏这才发现，原来不知不觉新年就快到了。
她想起过去十几年的春节，还真是没有一点值得回忆的地方，今年，留在剧组和路乘风他们一起跨年似乎还真有几分值得期待。
“好啊，那就这样说定了。”她毫不犹豫地答应。
夜风将少女的发吹到路乘风肩头，他目光斜过去，看着她沐在月光中的脸回应：“一言为定。”
*
司欲先是被倪苏讲过戏，后来跟路乘风聊完又解开心结向倪苏道过歉，再拍戏时果真顺利多了。
他终于能令徐风满意，不再频繁的NG。
甚至，徐风觉得他已有超常发挥的状态，团建夜过后，他甚至将林野那种禁忌的纠结都拿捏得十分到位。
司欲前后状态差异太过明显，搞得剧组都有传闻，说路乘风和他果然“是真的”！只有和路乘风对戏过后，才能激发他内里的张力。
有一次他化妆时，甚至见到有工作人员在刷他和路乘风的CP剪辑视频，这一度令司欲非常无语。
不过，幸好他的状态迅速调整过来，否则天天被倪苏演技吊打，司欲真的会觉得社死到想换个剧组生活。
两个主演都演技在线，影片的拍摄进度也就快了起来。
而当人全情投入一件事时，时间也会流逝得格外快，一场雪过后，小年夜便到了。
青岛临海其实雪天不多，所以即便是小年夜剧组也没放假，加班加点地在拍下雪实景。
当全组的人一起围坐在片场吃饺子时，倪苏收到了两个好消息。
第一个，是隔壁《千钧一发》剧组致电徐风，说他们大年夜晚上放假，两个组要不要聚在一起守岁跨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