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衡顺势望去,当真看到一只雪球般的小?犬,愣道:“这里怎么会有小?狗呢?”
“大概是宫人养的。”
顾菁菁提着裙襴走过去,俯身将小?犬抱在怀里,摸了摸它毛茸茸的脑袋,“我们在这等等,兴许一会主?人就来?寻了。”
“好……”
元衡幼时被母妃的爱犬咬过,自那起就害怕犬类,但见顾菁菁兴致颇好,只能陪她?等待,并未靠的太近。
可两人等了许久,都未见人来?。
那边宫宴还在进行,不能耽搁太久,顾菁菁舍不得将小?犬交予宫人处置,微咬唇心想了想,凑到元衡跟前问道:“衡郎,我们能不能收养它?”
“收养?”元衡懵了一瞬,不由自主?地向着那只正对他吐舌的小?犬,“这……这……”
他期期艾艾,面露难色。
顾菁菁一阵纳罕,“你怕狗吗?”
对上她?揣测的眼神,元衡挺直脊背,大剌剌说道:“不,朕才不怕,你想养那就养着吧。”
“臣妾多谢陛下。”
顾菁菁喜笑颜开,微微仰头?在他脸颊啜了一口,啵唧一声,甜到骨子里。
元襄隐在暗处看他们离开,手中一片绿叶渐渐被搓捻揉在地上。
回到席上,他远远望着顾菁菁怀抱小?犬,低头?逗弄,她?开心,他亦跟着高兴,只是这高兴中藏着说不出道不明的心酸——
若她?知晓这只犬是他送的,怕是再喜欢也不会要。
就这样,元襄喝了两壶酒,迷迷糊糊去了承明殿休息。
一墙之隔,一边欢天喜地,一边空寂幽冷。
那厢顾盈悄悄跟出来?,发现承安殿周围没?有守卫,鼓起胆量踏入朱门?。
宫阙为偏,规制不大。她?放眼打量着小?而精的殿宇,目光最后落在东侧,只见摄政王正倒在软榻上小?憩,一袭紫袍穿的规整,唯有前襟微微敞开,漏出细长劲瘦的颈线。
皇家人大多英俊,他侧脸酣睡,高挺的鼻梁,深邃的眉眼,入目甚是好看。
顾盈心虚的看了一眼殿外,接着袖襴小?步挪到他身边,半跪在地陷入沉思。
究竟是叫醒他,还是……
恰在这时,宫人奉命送来?解酒汤,甫一靠近朱门?,就斜斜看到顾盈半跪在摄政王身前,好似深情款款的凝望着他。
这女郎不是西?平侯世子的侍妾吗?
孤男寡女,在这里做甚!
宫人大惊失色,踟蹰少顷,端着解酒汤蹑手蹑脚的离开,转而来?到隔壁将此事禀告给?了大监。
福禄听后,进入御帐与元衡贴耳相告。
“什么?”元衡一怔,“当真如此?”
福禄点头?,“千真万确。”
旁边的顾菁菁听到二人窃窃私语,扭头?看过去,狐疑问道:“陛下,出什么事了?”
“没?,没?什么事……”
元衡犹豫半天,私心作祟,还是没?有将这件事告知她?,“菁菁,我去看个奏章,很快就回。”
顾菁菁勾勾怀中小?犬的下颚,颔首道:“臣妾在这等着陛下。”
自宴席出来?,元衡寻了处僻静之地斟酌着这件事。
西?平侯掌控龙武军,族中之人树大根深,暂且不能将其?连根拔除,只能期望西?平侯归顺。
但西?平侯与摄政王乃是仁兄弟,元衡一直苦于无处下手,如今倒是个好时机。
他不知皇叔为何与顾盈有了瓜葛,但此事发生在中秋宫宴上,发生在侯爷父子眼皮子底下,若不做做文章,委实?可惜了。
细碎树影下,元衡目视前方,轻声道:“福禄,派人引薛眴过去捉奸。”
那边宴上,薛眴酒过几?巡这才发现顾盈还没?回来?,不悦的起身,溜达去外面寻她?。
不就是解个内急吗?
需要这么久?
他不耐烦的咕哝:“臭婆娘,去哪疯了……”
因着腿部受疾,薛眴走起路来?还是一瘸一拐,周围偶有闲逛的官员和家眷,虽然面上不说,但意味深长的窥伺还是刺痛着他的自尊。
薛眴的脸越来?越沉,待一名娇美的宫娥急匆匆撞上他时,火气猛然爆发,“哪里来?的宫人?不长眼吗?!”
厉声呵斥吓退了旁边的游玩之人,那名宫娥跪下,战战兢兢求饶:“奴冲撞了世子,还请世子恕罪……”
她?垂着头?,眼眶一红,挤出几?滴眼泪。
薛眴睇着她?乌黑的发髻,白嫩的后颈,忽而心底痒痒起来?,但想到之前在行宫受罚的遭遇,躁动的心即刻安稳下来?。
美色当头?一把刀。
他吃了一次教训,差点儿丢了小?命,怎敢再入地狱?
“蠢货。”他不屑冷哼,问道:“有没?有见到我的侍妾?”
“见……”
宫娥没?说完,突然想到什么,忙改口道:“奴,奴没?见到……”
薛眴见她?吞吞吐吐,似有隐瞒,压抑的脾气再度起来?,一脚踢在她?肩上,“见还是没?见到,说清楚!”
“薛世子恕罪!”
宫娥打了个踉跄,再度跪好,惶然磕了两个头?,“奴见到了,奴方才见她?……她?跟摄政王在承明殿!”
“什么?!”
薛眴难以置信,短暂的愕闷后,阔步走向承明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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承明殿内,元襄迷迷糊糊觉得有人压在身上,睁开迷蒙的醉眼,赫然发现竟是个珠钗云鬓的女人。
女人只穿一件小?衣,露着上身雪白的肌肤,半坐在他腰间,正认真地解着他的玉带,并未留意到他已经醒了。
仔细一看脸庞,这女人竟是顾盈!
酒意在这一刻褪去,元襄如遭雷击,登时清醒过来?,伸手将她?推离自己,叱道:“放肆!你要做什么!”
这一下力道几?道,顾盈没?有防备,身子瞬时跌在地上,摔得脊椎骨都快裂开了。
抬眸时元襄已经自榻上起身,挺括的身板如同一堵墙,遮天蔽日,让她?心神俱颤。
她?原本想借着酒意与其?厮混一番,不料对方却忽而惊醒,事已至此,她?只能一条道走到黑了。
“求王爷救救盈盈!”顾盈跪在地上,一手攥住元襄的袍角,惶然含泪道:“薛眴整日虐待与我,侯爷夫妇对此不管不问,盈盈当真在侯府过不下去了。若王爷肯出手相助,盈盈愿以身相许,为奴为婢伺候王爷!”
一枝梨花春带雨,然而却勾不起元襄半分怜悯。
“这是在宫里,你怎敢如此胆大妄为?本王不会帮你,趁现在侯府不知你所为,赶紧滚!”
他眉眼间浸满厌恶,扯着衣袍拽离她?的束缚,阔步往外走去。
“王爷!”
顾盈不甘放弃这个时机,迅疾追上去,咬牙抱住了他的臂弯,“求王爷开恩,救救盈盈吧!薛眴谁的话都不听,只听您的,您要了盈盈,把盈盈带出侯府吧!”
“滚——”
两人正欲推搡,一道瘦削的身影匆匆而入,立时怔在了原地。
“你……你们在做什么!”
薛眴被眼前的景象惊到目瞪口呆,自己的侍妾只穿着一件紧致的小?衣,发髻松散,浪荡异常,当真与他的干叔叔在宫内苟且……
他如遭雷劈,宽袖遮掩下的指尖蜷了蜷,紧紧攥在一起,全身紧跟着开始颤抖。
顾盈怔怔望着他,眸中掠过一丝惊惧,心一横,眉眼哀戚地看向身边人,“王爷要了盈盈,不能撒手不管呀!”
元襄一怔,脸阴沉的能滴出水来?,“你胡说八道什么?我何时碰过你!”
“贱婢!”
一顶帽子叩在头?上,薛眴听后忍无可忍,阔步上前拉住顾盈,一巴掌扇到她?脸上。
顾盈只觉耳畔翁鸣,低呼一声,顺着力道倒在地上,嘴角登时流出一丝血痕。
对此薛眴半点怜爱都没?有,复而看向元襄,饶是心底忿恨,语气却不敢太过苛责:“叔叔,我自幼仰慕你,知晓你一直看不上我,但我没?想到,你竟然连我的侍妾都碰……”
他气得发抖,而元襄在他意味深长的注视中渐渐冷静下来?。
“薛眴,你不要听这贱婢信口开河,是她?偷摸跑到我这里来?的。”他抬手捏捏眉心,如实?说道:“她?想离开侯府,这才决意委身于我,妄图让我帮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