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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6、第105回(1 / 2)


两人闹到深夜才?消停,明兰精疲力竭的瘫软着,哪怕身上黏糊糊的难受,也一动不想动,眼皮子宛如泰山一样压下来,而顾廷烨这几年在外头风餐露宿,生活的很粗糙,他也不想下床沐浴,只搂着半睡不醒的明兰亲昵。

明兰睡的极熟,昏昏间仿若回到大学军训时代,一天拉练八小时站军姿走正步,晚上头一沾枕头就不省人事了,浑身上下好似被暴揍了一顿,腰是软的,腿是酸的,骨头是重新装卸过的,大脑是一团浆糊,几乎得进厂重修了。

天蒙蒙亮,明兰被压醒了,像离水的河鲫鱼一样艰难张嘴的吐气?,闭着眼睛一阵摸索,摸到一条巨大的金华火腿压在自己肚子上,她气得想挠花男人脸,顾廷烨也醒了过来,晨光微熹,黎明的光束透过床帘,他就着光头看了看明兰,只见她雪白的小脸上颇见疲色,映着眼睑下的黑眼圈愈发明显,只一双大眼依旧明媚,似喜似嗔,顾廷烨心里喜欢,拉过她的小手放到嘴边轻轻吹着,幽深的俊目流波溢彩。

明兰憋半天才吐出一句:“那个…嗯…,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越说声音越低,算是讨饶了。

顾廷烨失笑?,一把搂明兰在怀里,揉成一团,没头没脑的吻下去,胸膛震的闷闷发笑。

这时,外头的丫鬟隔着门帘轻轻叫了起来:“二老爷,二夫人,该起了。”

明兰过了好一会儿才明白这是在叫自己,连忙要起,可一旁的顾廷烨还在低声闷笑,明兰捏紧小拳头,用力捶在他厚实宽阔的肩胛上,低喝道:“不许笑了!有人来了……你还笑??还笑??……再笑?我就叫捕快把你抓起来!”

当?年姚依依曾这样恐吓过表哥家的四岁小侄子,原文是:你再哭就叫警察把你抓起来!如今情势一急,她脱口而出就是这个老招数。

顾廷烨笑的愈发厉害,趴在被褥间直闷闷发抖,明兰伏在锦绣被褥间,被他高大的躯体遮盖在阴影中,恼羞成怒的要去咬他,张牙舞爪的像只刚长出乳牙的小小兽,没有威胁性,倒惹人喜爱;闹了好半响,顾廷烨才算够,叫人进来服侍梳洗。

崔妈妈早有准备,领着丹橘小桃先进去,拿宽大的袍子裹着明兰入隔间沐浴梳洗,才?叫外头的丫鬟婆子捧着盆桶水帕等物鱼贯入内,一拨人服侍顾廷烨,一拨人服侍明兰。

待明兰完事?,穿好里裳还有中衣后出来,只见顾廷烨也是洗漱一新,正叫夏荷服侍着梳头结髻,待两人收拾的差不多了,一个管事?模样的妈妈进来,从里屋找出那条白绫喜帕,看了看,微笑着把它收进雕花红漆描金的木匣子里去。

头朝喜服需得隆重,明兰身着一件正红牡丹掐金锦绣华服,五凤朝阳金丝累珠衔红宝的大头钗,耳坠红珊滴珠嵌赤金流苏耳环,胸前垂挂着双鱼送吉赤金璎珞红宝福锁项圈,腕子上再套这十七八个龙凤金镯,这一身行头几乎把明兰压趴下,偏偏她昨夜奋战过度,浑身肌肉酸痛,一伸手是痛,一抬脚也是痛,崔妈妈心疼,想起明兰身上一片片的青红淤痕,看向顾廷烨的目光未免有些不善。

顾廷烨也是一身猩红喜庆袍服,自双肩往下织锦绣纹的都是金丝蝙蝠团花,腰系一条松香色弹墨嵌玉腰带,正站在全身大镜前让夏竹整理衣角。

明兰侧脸看去,忍不住赞一声:这样浓艳热烈的红色,如火如荼,总带有几分阴柔,偏他是个挺拔高大的男子,背直肩宽,生生撑开?了气?势,一股轩昂英气溢于身畔。

顾廷烨从镜子里见明兰在看自己,便转身去瞧她,上下打量了一番,才?微笑道:“你这样很好看。”明兰点点头,眼露淘气?,脸上却很正经,低声道:“你这样也很好看。”

顾廷烨故作?凶恶瞪过去一眼,明兰捧着袖子可怜兮兮的赔笑?,须臾之间,两人相视一笑?,竟无半分拘束生疏,想来人世?间果有倾盖如故之说。

屋里众丫鬟婆子都低着头不言语,心中暗暗吃惊,盛府的暗想‘姑娘倒和姑爷自来熟’,顾府的暗道‘何曾见过二爷这般好脾气的模样’,更有几个长心眼的偷眼瞥了明兰几眼,想着,这般明艳娇媚的新夫人,想必二爷是极喜欢的。

按照正常程序,新婚第一天的流程如下,先给直系的亲长磕头,然后认旁系亲戚,接着开?宗祠入族谱,中间有空吃饭;因为宁远侯府情况特殊,明兰曾事先暗暗问过,顾廷烨只答了一句:“自是先拜父母。”

这句话涵义太深刻,太模糊了,首先,他爹早挂了,其次,他妈挂的更早,再次,他现在的妈是后妈,风传继母子之间的关系还不很和睦。

明兰十分纳闷,这种情况下,该怎样理解新领导的话中意呢。

正胡思乱想着,门外忽来了一位身着暗褐色素纹锦缎褙子的管事妈妈,站在门旁掀帘子的丫鬟轻轻福了福:“向妈妈好。”

向妈妈面孔白皙,眉目和善,进门朝顾廷烨和明兰福了福,微笑道:“二老爷,二夫人,太夫人说了,请先去宗祠祭拜老侯爷和白太夫人,她先去等着了。”

顾廷烨笑着回道:“有劳妈妈了,我们这就去。”笑?容很和煦,但没到眼睛。

明兰忙叫丹橘拿红包塞给向妈妈,向妈妈满脸笑容的接过,然后恭敬的告退;大约是她对向妈妈笑?的殷勤了些,引的顾廷烨淡淡的看了她一眼,随后一行人簇拥着向宗祠走去。

所谓祠堂,就是摆放祖宗牌位并且让人祭奠的地方,古代是个论出身论祖先的时代,据说谁家的祖宗牌位越多,祖宗越风光,就表示谁家越源远流长,是世代名门。

当?初在宥阳祭祖时,明兰跪在下面闲极无聊,曾细数过盛家祖宗牌位,结果——哎!难怪以盛家的声望财势,在家乡依旧不敢充老大。

听品兰八卦,传说盛老太公根本就是小乞丐出身,连自己姓甚名?谁都不知道,一日听个兼职要饭的算命先生说书,言道:盛世?即将至矣。一群饿的惨兮兮的小乞丐心中生起希冀,老太公这才?咬牙活下来,后遂以‘盛’为姓,顺带给自己起了名?字。不过,品兰的八卦十成里面倒有九成是虚构的,原因是她也不耐烦在祠堂长跪,幽怨之余便肚生诽谤。

其实嘛,盛老太公虽是幼年丧亲,自小流浪乞讨,据说依稀还记得自己爹妈,但再往上的祖宗就死也记不起来了;他又没韦都统的胆量,敢叫老婆把祖宗三代一概编好了后上报朝廷听封,所以盛家祠堂的牌位实在挺寒酸的,加起来都不满一串葫芦娃。

所以当明兰站在顾家祠堂里,一股莫名?的自卑之意油然而生。

幽深庄严的高柱大堂,坐北的整面墙都打铸成供桌祭台,八九寸高的阶梯状牌位格一层一层的往上垒,足有十七八层高,看着密密麻麻的牌位,明兰不由得一阵气短。

秦太夫人已在祠堂了,她一见了顾廷烨和明兰,便微走几步,温雅而笑?道:“昨日可累坏了吧,好了,赶紧来上香磕头吧。”

丫鬟早在供桌前备好了蒲团和线香,明兰视线溜过去,只见最下排正中间有一块颇为簇新的,上书着‘先考顾公偃开?之位’。明兰心里了然,在顾廷烨身旁亦步亦趋的跟着,恭敬的在蒲团上跪下,然后焚香祷告,最后将线香放入鼎炉,方才礼毕。明兰侧脸,只见顾廷烨定定的望着最下方靠右一块陈旧牌位,上书着‘先妣顾门白氏之位’,他眼神微微黯淡。

明兰再一定神,只见顾老爹牌位旁放着两块略小些的牌位,一块是自己正经婆婆白氏的,还有一块更精致金辉些的上书着‘先妣顾门秦氏之位’;明兰忍不住看了旁边的秦太夫人一眼,心想,要是她也挂了,牌位上该怎么写??这年头牌位不流行刻女名?,这岂不容易撞车?

顾廷烨很快回过神来,转身朝太夫人道:“该给太夫人行礼了。”

秦太夫人坐在侧边,神色感伤,拿帕子摁着眼角,轻轻摆手道:“不用了,不用了。”

“礼不可废,太夫人切莫推辞。”顾廷烨声音很低,但态度很坚决,明兰很贤惠的嫁鸡随鸡,连忙叫丹橘把那两个蒲团到太夫人面前摆好,做出准备下跪的姿态。

秦太夫人眼看推辞不去,便端坐着笑?而受之,二人行完礼后,明兰还得了一对极通透的翡翠缕嵌金丝玉镯,外加一个沉甸甸的秋香色缀锦绣珠的葫芦形荷包。

这个头磕的蛮值的。

“去瞧瞧你大哥吧。”秦太夫人欣慰的望着二人,眼角泛着水光,“他这两年都没好过,年前起愈发病重了,如今连床都离不了;瞧见你成家立业了,他不定多高兴呢。”

顾廷烨神色黯淡,似乎也颇为难过,轻声道:“这是自然。”

随即,一行人前呼后拥往正院走去,一路上颇为安静,只闻秦太夫人偶尔唠叨几句顾大哥的病情,可她到底是长辈,不好说太多显得不稳重,说了几句也静了下来,明兰是新嫁来的小媳妇,不好太能说,只好闭着个河蚌嘴装腼腆;顾廷烨根本不想讲话,脸色黯淡,神色郁郁,明兰打赌,若问他,他一定张口就来:大哥病重,我心里难受。

明兰侧眼旁观,这厮绝对口不对心。

走了大约一盏茶功夫,明兰一行人终到了正院,刚走进二重院子,便闻到一股浓浓的汤药味,明兰随着太夫人后头跟入,来到一间大大的卧房里,青砖铺地,绒毯覆盖,一干装饰物件全无,从墙边的案几桌架到床前,全摆满了各式药罐药炉,连东侧的百宝阁上都摆满了瓶瓶罐罐,外头已是阳春三月,屋头却还生着旺旺的炉火。

紫檀雕绘藤草鸟虫花样的床铺里躺着一个男子,床榻旁坐着邵夫人,她正暗暗垂泪,闻听脚步声,忙拭去面庞上的泪水,站起迎人。

“煜儿,你二弟来瞧你了!”秦太夫人轻呼一声,见顾廷煜想坐起来,连忙上前把他按住,握着他的手轻轻拍着,一边轻声念叨,一边眼眶发红。

尽管明兰对太夫人把自己省略的行为十分不满,也微笑着面庞上前,随着顾廷烨老实的躬身行礼:“见过大哥。见过大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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