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兰笑眯眯道:“不敢当,我不过?是照实说罢了。倘若晚辈有什么?言语不妥的,请亲家?伯母莫要怪罪,指明出来便是,晚辈下回一定改!”
王氏面色大善,暗暗吐了一口气,总算舒服了些,高声道:“亲家?不必替我家?操心了,我家?这辈的闺女?,不多不少,上个月刚好嫁完!如今老盛家?就?一个待字闺中的,就?是我那只十几天大的大胖孙女?,离出嫁且还早着呢。”
说完,屋内一阵哄然大笑,众女?眷们见气氛缓和了,赶紧凑着趣的说笑起来。
袁夫人看看龇牙欲骂的如兰,再看看一脸温煦的明兰,一个是破落户,一个是笑面虎,知道今日绝讨不了好去,索性不再说了;因?她心里生气,竟连午饭也不留了,只嚷着头痛身子不适,众女?客见袁家?出了逐客令,便都纷纷告退。
明兰冷眼?旁观,见女?客们有不少微露不满之意,还有几个索性出言讥讽,知道这袁夫人的人缘也不怎么?样?。
文姐夫果然来接如兰,明兰怀疑他是一直偷偷等在附近的,特意来给如兰长脸;在众人艳羡的目光中,如兰愉快得意的高调离去,正当明兰也要走?时?,忽一个袁家?小厮来传话:
“二?爷说了,过?会儿他就?与顾都督一道回来;今日才听说薄老帅的夫人病了,是以请顾夫人且留一留,待二?爷和都督回府了,一道去探病。”
薄天胄自交还兵符之后,就?处于半退隐状态,一直住在京郊庄子里颐养,离忠勤伯府反而路近;明兰略一沉吟,便去看袁夫人,笑道:“这可怎办呢?”
王氏连忙添柴:“若亲家?太太不方便,我家?明兰可在门口等着。”
袁夫人今日气的非同小可,一阵一阵的让她几乎脑溢血,若今日明兰真在门口等了,那明日袁家?就?会沦为?全京城的笑柄,她牙关咬了又?咬,好容易忍下来,对着身边的丫头大骂道:“还不去给顾夫人备茶!”
……
明兰缓步走?回华兰的屋子,华兰早已得信,笑着叫妹妹坐到自己身边来,一边招呼丫鬟上茶果点心,一边不断问着明兰婚后可好。听到明兰过?的有趣之处,华兰拿帕子捂着眼?角,替她高兴,明兰说到烦恼之处,便给她出馊主意,两姐妹亲亲热热的说了好一会子话。
明兰四下看了看,示意翠蝉去门口看着,低声道:“姐姐,到底怎么?回事?你真不打算说了么?。自打贺老夫人叮嘱过?你要紧事项后,你是不会在孕期轻忽自己身子的。”
华兰一愣,眼?眶顿时?湿润,想起产妇不能哭,连忙忍住,只哽咽道:“我就?知道……旁人也就?罢了,你,我是瞒不住的。”
“到底怎么?了!”
华兰忽高声道:“翠蝉,去把实哥儿抱来,再把庄姐儿领来;银姐,把门窗看严实了!”
外头应声。
华兰紧紧握着明兰的手?,声音断续哽咽:“那,那…那死老太婆!真是欺人太甚!自打我怀了身子后,她就?提出,要把实哥儿养在她屋里!”
“真的?”明兰惊呼。
华兰恨恨道:“寻常人家?,祖母抚养孙子,也是常事;可,可…那死老太婆一直存心拿捏我,我如何能放心?!……你姐夫也不肯,就?这么?一直拖拖拉拉的敷衍到两个月前,这死老太婆忽哼哼唧唧的装起病来,还寻来个道婆,口口声声说实哥儿的八字旺她,若要她病好,非得把实哥儿养在她身边不可!一顶‘孝顺’的大帽子扣下来,你姐夫如何抵挡的了?!”
明兰默然,这招真它X的下作无耻!
挑华兰身体最虚弱的时?候发作,她肚里的还不知是男是女?,实哥儿是华兰唯一的儿子,把实哥儿带走?,华兰就?得日夜提心吊胆,如何能好好养胎;婆母但有吩咐,她怎敢不从。
华兰抹抹眼?泪,神情凄楚,继续道:“那两个月,我都不知道是怎么?过?的,一闭上眼?睛就?梦见实哥儿出事了,吃也吃不好,睡也睡不下,几要发疯了!”
明兰心生怜悯,握着华兰的一只手?轻抚;虽然知道袁夫人未必会对自己孙子不利,但真若要有个万一,难不成还能叫祖母给孙子偿命吗?不过?一句疏忽了事,这个哑巴亏吃定了。
“约十天前,前院忽然喧哗起来;我一问,差点死过?去。”华兰面容惨淡,“那起子黑心肝的婆子,竟让实哥儿独自午睡,也不留个人看着,她们全去外头喝茶聊天去了!实哥儿如今很会爬了,他醒过?来后便满床乱爬,偏床边放了个熏炉,小孩子不知道,打翻了熏炉,还滚落床下,那熏炉里的火灰就?落在实哥儿身上!”
“啊!”明兰惊叫起来,“可有伤着?!”
“可怜我那实哥儿,哭了好一阵都没人理睬。”华兰声音中充满了恐惧,轻颤道,“幸亏有庄姐儿……”
“关庄姐儿什么?事?”
华兰面上泛起一阵羞愧:“…都是我不好,只记挂实哥儿,疏忽了她;这孩子知道我放心不下,就?常甩开她奶母,每日都偷跑去前院瞧她弟弟,她人小,旁人又?不防备,是以也无人知觉。她奶母来告状,我心烦,还狠狠斥责了她。那日,庄姐儿又?偷偷跑了去,她听见屋里实哥儿在哭,连忙跑进去一看,只见她弟弟滚在地上哭号,一头一脸都是烫起的泡!庄姐儿抱不动她弟弟,只好把她弟弟身上的火灰全都掸开,可怜她的手?,也烫起了好几处……啊,快进来,庄姐儿,快来见你六姨母!”
一个小小的女?孩急急的跑进来,明兰一把抱住,在她脑门上用?力亲了一口:“乖孩子,叫姨母看看你的手?。”
庄姐儿稚气的面庞也泛起了成人才有的惊惧,怯生生的伸出两只小手?,幼短白嫩的指腹上有几处深玫瑰色的暗斑,小女?孩羞涩的缩回手?指,稚嫩的声音:“姨母,我早不疼了,弟弟身上才烫的厉害呢。”
明兰连忙去看翠蝉怀里抱的男孩,他正熟睡着,只见他秀气白皙的面庞上,额角上触目惊醒的一处红肿,应当是摔出来的;沿着右边眉毛往脸颊下,一排细碎的深红色烫疤,其中最惊心动魄的一处,恰恰在他右眼?皮上!倘使当初有个万一,他一只眼?睛怕要废了!
男孩似有醒觉,微微呜呜了两声,庄姐儿忙上前轻拍了弟弟两下,奶声奶气哄道:“乖,乖哦……”小小男孩似知道是姐姐的声音,又?沉沉睡了过?去。
明兰一阵心疼,再也忍不住,一把用?力抱住庄姐儿,眼?泪止不住的流下来,华兰看着这两个孩子,悲从中来,伏在床头也闷闷哭了起来,翠蝉连忙把男孩交给旁边的奶母,忙着扶起华兰帮她擦眼?泪,连声道:“二?奶奶,你可千万不能哭,这可是要落一辈子毛病的!”
明兰赶紧抹了眼?泪,抱起庄姐儿,满脸骄傲道:“好孩子,你能替母亲分忧,能救护弟弟,是个顶顶好的女?儿,顶顶好的姐姐,六姨母很是为?你高兴!你不要怕欺侮困难,你是袁家?的嫡长女?,盛家?的长外孙女?!看哪个敢欺负你!”
庄姐儿小小的绽开一个笑容,用?力点点头。
翠蝉把两个孩子带了出去,明兰目送着他们出门,回头含泪笑道:“姐姐把孩子教养的极好,将来姐姐会有福气的!……呃,后来呢?”
华兰也满是自豪,欣慰而笑,平复了情绪后,缓缓道:“我当那死老太婆会心中有愧,谁知她竟反咬一口,说是庄姐儿打翻熏炉,弄伤实哥儿的!还要罚庄姐儿!”
“屁话!”明兰也爆粗口了,“说一千道一万,总是屋里没人伺候着,才会出事,若是有人在,哪怕是庄姐儿打翻了熏炉,也伤不到实哥儿!”
“谁说不是!”华兰苦笑着,“家?里乱作一团,你姐夫回来后,气的半死,要拿鞭子生生抽死那几个婆子,偏被他娘拦了下来,大骂儿子不孝,还说要去祠堂跪祖先!公公知道后,立即发落了那几个婆子,还要送婆婆去庄子里‘静养’;婆婆也不知哪里学来的腌臜伎俩,竟找出一条绳子要上吊,口口声声‘天下没有为?了儿媳妇而慢待发妻的道理’,把公公也气的险些晕厥!这事便不了了之了,好在儿子总算要回来了……”
明兰听的无语,华兰嘴角浮起一抹浅笑:“你姐夫看了实哥儿的伤处,也是吓的一头冷汗,着实气不过?,又?无处发泄,于是……呵呵,”她笑的古怪,“那死老太婆往我这儿前后送七八个通房侍妾,你姐夫当晚就?把那两个最出头的,每人各打了五十板子,打的半死后丢出忠勤伯府大门!又?把另两个剥光了衣裳,叫她们赤身跪在院里一整夜,第二?日她们就?病了,然后被挪了出去。剩下那几个如今老实的很,连头都不敢露,生怕叫你姐夫迁怒了。”
明兰失笑:“竟有这事。”
“死老太婆知道后,又?来闹了一场,我当时?就?捏着一把簪子指着喉咙,我说‘她要再敢提一句抱走?我孩儿的事,我立时?就?死在当场’,她只好去打骂她儿子,直把你姐夫抓的满脸都是伤,几天都没能出门见人。”
一段惊心动魄的过?往说完后,两姐妹久久无语,头靠头挨在一起倚着,俱是伤怀;过?了好久,华兰才道:“这到底什么?时?候才是个头呀!我如今镇日害怕她又?出什么?幺蛾子。”
“也……不是没有办法根治。”明兰悠悠的一句。
华兰立刻挺起身子,两眼?发亮,抓着明兰低叫道:“有什么?法子?快说!快说!”
明兰沉吟不语,华兰急了,连连追问,直把明兰晃的头晕,明兰为?难道:“这不是什么?好事,不过?是个馊主意罢了。”
“馊主意才好!正配那老太婆!”华兰目光炽热。
明兰咬了咬牙,好吧,她生平第一次大型阴谋诡计开始了;她道:“前阵子,我听闻家?里出了一档子事。太太…她想给大哥哥纳妾,大嫂嫂当即就?病了。”
华兰嘴角轻讽:“我那弟妹好福气,比我强多了,纳个妾室也死不了的。”
明兰心里轻叹,也能理解华兰的心态,继续道:“别说哥哥不愿意,爹爹也觉着太太没事瞎闹,于是……咳咳,他一气收用?几个通房丫头。”
华兰似乎有些明白,轻轻问道:“所以……?”
明兰摊摊手?,为?难的说出最后的结论:“太太如今没功夫去管嫂嫂了。”
华兰睁大了眼?睛,她明白了。
“这,成吗?”华兰迟疑。
明兰淡淡道:“袁家?是否可能休了你婆婆?”
华兰颓然坐倒,摇头道:“不可能,她到底生儿育女?了,忠勤伯府丢不起这个人,那休书也不过?是吓吓她罢了。”
“那你公公是否可能把你婆婆一辈子丢在庄子里‘静养’?”
华兰眼?神绝望:“也不成,别说旁人;就?是你姐夫,也不忍心婆婆永远在庄子里吃苦。”
“那你还有什么?法子?”——其实,话倒过?来说,袁家?也不可能休掉华兰就?是了。
“没错!没错!”华兰重重捶着床板,低声道,“叫她日子过?的这么?舒服!该给公爹纳几房年轻美?貌的妾室了!……可是,公爹房里的妾室都叫婆婆看的死死的呀!”
明兰摇着左手?,用?力压低声音,凑过?去道:“第一,哪有儿媳妇给老公公纳妾的,传出去岂不笑死人;第二?,不用?随便纳妾,要纳一个你婆婆不能轻易打杀的妾。”
华兰何其聪明,沉吟片刻就?明白了:“你让我去找大姑姑?”
“对。”明兰道,“去找寿山伯夫人。”
“她肯帮我吗?”华兰怀疑,虽然她很喜欢自己,但是……
明兰干脆道:“不是帮你,是帮她自己的娘家?!等她从老家?回来后,必然会来看你,到时?候,你屏退众人,把一切跟她摊开了说。先说你的苦楚,你的委屈,把受伤的孩子给她瞧,把伤处往厉害了说!然后再和她讲郑庄公和共叔段的故事……”
“我知道!”华兰眼?中终于泛起了光彩,“春秋时?的郑庄公和共叔段也是一母同胞的亲兄弟!可是因?武姜太后偏心,一意偏袒共叔段,倒行逆施,终于酿成兄弟阋墙!最后……”
“最后,郑庄公亲手?杀了他弟弟共叔段!真论起来,这泰半是武姜太后之过?!”明兰补上,“这不单单是你们婆媳之间的纷争了,要知道再这样?让袁夫人癫狂下去,袁家?两兄弟不离心也要离心了,到时?候,袁家?非得分崩离析不可。”
这句话一说,整个事件立刻上升到一个新的高度,变成了维护家?族团结。
华兰把事情来回度量了两遍,觉得很有可行性。让寿山伯夫人找个门第清白的贫家?女?子,美?貌温柔,头脑清楚,她会知道二?房才是她的助力。做大姐的给身子不好弟弟送个妾室来服侍,只要老伯爷自己同意,谁也没资格说什么?,若袁夫人闹腾,就?是犯了‘七出’——她给儿子塞女?人时?,就?老喜欢拿这个来堵华兰。
清苦了大半辈子的袁老伯爷多半会喜欢那女?子的,就?算生下庶子也不打紧,反正有没有庶子,二?房都分不到什么?财产。说到底,做婆婆的可以天天为?难儿媳妇,可做儿媳妇的不好天天去找公公告状;索性安个得力的枕头风来吹吹,到时?候看袁夫人还有力气天天来寻衅!
华兰越想越觉得美?满,神采大好,几乎要下地走?两圈了。
明兰微笑着看华兰。
第一,既然华兰不介意长柏纳妾,想必和袁夫人关系不好的寿山伯夫人也不会介意弟弟忠勤伯纳妾;第二?,袁家?大爷读书不成,学武不行,只喜欢躲着清闲,而袁文绍却精明强干,眼?看着前途大好,寿山伯夫人应该知道,将来她和她的孩子能倚重的是哪一房。
——这才是最终的关键。
“这件事只能有三个人知道。”明兰忍不住提醒,“你,寿山伯夫人,待事成之后,你还可以摊给姐夫知道,你们夫妻情分不错,不要为?了这个伤了。”
“我知道你的意思,待人了进了门,我就?一五一十的告诉你姐夫。”华兰笑的很狡黠,她仿佛又?回到了无忧无虑的少女?时?代,那时?她唯一的功课就?是怎么?给林姨娘下几个绊子,“放心!从头到尾,都没你什么?事。”
明兰放心了,跟聪明人合作总是特别愉快。
其实,只要不威胁到自己的利益和地位,这个时?代的大多数儿子,对父亲纳妾都不会有什么?意见,何况到时?候华兰抱着满身伤疤的两个孩子,跪在丈夫面前一哭一求,措辞婉转些,巧妙些,基本不会有大问题。
又?过?了一会儿,顾袁二?人回来了。当袁文绍笑着去请明兰出府时?,他永远不会知道,就?在适才短短的时?间内,他的人生弧线稍稍弯曲了角度;很久以后,他有了一个很听话很忠诚的幼年庶弟,还有一个很幸福很太平的后半生。
而?刻正坐在炕上,恶狠狠咒骂自己命苦的袁夫人不会知道,她真正命苦的日子才刚刚开始。
在外院门房处,顾廷烨扶着明兰上了马车,见她情绪低落,神色漠漠的,颇觉奇怪,他转眼?瞧了下袁文绍还没出来,便也钻进马车去问怎么?了,明兰简单的把事情述说了一遍。
顾廷烨轻轻皱眉:“文绍襟兄也忒优柔寡断了,这般愚孝,不但委屈了自己妻儿,还纵容家?宅不宁。”
“谈不上优柔寡断,不过?是值不值得罢了。”明兰斜倚着车壁,神色淡然,“姐夫自然知道姐姐度日艰难,但他认为?千依百顺他的母亲更重要;三妻四妾的男人佯装家?宅和睦,并非他们不知道妻子在伤心,不过?是自己的风流快活胜过?妻子的悲伤罢了。……不过?这也不算错,人生在世,自然是自己的快活更要紧了。”
顾廷烨微惊愕的看着有些异样?的明兰,心头蔓起一阵很不适的感觉,他压抑住这种感觉,静静问道:“那你呢?伤心了该如何呢。”
明兰想也不想,就?笑道:“伤着伤着……就?好了呗,总能熬过?去的。”
到了这个古代,才知道古代女?人的生活方式才是最明智的,管理好财产,保证物质基础,然后爱自己,爱孩子,爱善意的娘家?,偶尔爱一点男人,不要太多,上限到他找别的女?人你也不会难过?,下限在你能恰到好处的对他表现?出你的绵绵情意而不会觉得恶心。
最好不要动不动就?产生厌恶情绪,无可奈何的和一个自己深深厌恶的男人过?一辈子,是很不健康的生活方式。
——明兰正在努力练习中。再过?几天,待顾府整顿完毕,她得办顿上梁酒宴请亲朋,那之后她就?得时?不时?的去宁远侯府给长辈请安问好了。休假要结束了,希望那时?也一切顺利。
“你倒什么?都敢说?”顾廷烨眯眼?,隐含凌厉目光。
明兰歪着脑袋,静静的:“你说你喜欢听真话的,何况……我也瞒不过?你,叫你逼着说真话,还不如自己说呢。”
“你并没有指着我过?日子?”顾廷烨挑高了一边的眉毛。
“不。”明兰掰掰手?指,摊开,“我指着你过?日子的,可是……”她沉静的眸子直直看着男人,清澄的叫人难过?,“若你变心了,我能有什么?办法?”
顾廷烨眸色晦暗,忽又?问:“那你会怎么?办?”
明兰支着下巴,苦苦思考:“不知道,等那时?再说罢,大约不会去寻死吧。”
她对姐妹的最初期待,不过?是她们莫要害她,只要满足这点,华兰如兰都是她的好姐姐;她对盛紘王氏的唯一期许,也不过?是他们不要拿自己换太多好处,只要他们多少还为?她的婚嫁幸福考虑,那他们就?是好父母。
如今看来,基本上,盛明兰这个生物的生活,还是愉快的;她一定会寻找一种让自己最舒服的生活方式,不论是不是离开他。
顾廷烨一瞬不眨的看着明兰,昏暗的车厢里,只有车帘透出一丝光线,笼在她如美?玉般白皙的面庞上,长长的睫毛垂下来,盖住了黯淡水晶般的光彩,弯曲的颈项无力的靠着,脆弱的,颓丧的,茫然的,带着一种无可奈何的嫉世愤俗。
这样?惊心动魄的美?丽生灵,充满了自我嘲讽的调侃伤怀,她热爱生活,她唾弃生活,她乐观热忱,她颓废冷漠,她似乎时?刻都在肯定,又?时?刻都在否定,矛盾的完美?对称——把湿漉漉的她从江里捞出来的那一刻起,他就?一直好奇着她,他从没有这样?着迷过?一个人。
“若是你遇上了你姐姐这般的事,当如何处之?”男人忽然发问。
沉寂的眸子灵动起来,像湖面漫开秀丽的涟漪,她拍着小几,俏皮的笑道:“官逼民?反,这还了得!我立时?就?去拎两把菜刀来,一把押着自己的脖子,一把押着那人的脖子,一声断喝——不让我活,也不叫你们好过?!”
然后她呵呵的笑倒在猩红华丽金线刺绣的垫褥上,像个孩子般淘气。
顾廷烨深深看着她,他没有笑,他知道她不是在说笑,她的眼?睛没有笑——好几次都是这样?,相反,她目中还带着一种异样?的绝然;美?丽的像扑火而去的飞蛾。
他一把拖起她,粗暴蛮横的抓她到怀里,用?力箍住,拼命的箍住,直勒得她快断气了,才慢慢放开,明兰抬头大口喘气,被闷的满脸通红,险些断气,木木的看着他。
顾廷烨觉得自己莫名其妙,他似乎很生气,气她不信任自己,但又?不得不承认她的顾虑也很对。末了,他只能抚着她秀美?的眼?睑,轻轻叹气,低低的沉着声音:“不用?菜刀,你想砍谁,我替你去砍。”反正他亲妈早没了。
明兰木木的,茫然不知所以——他在说什么?。
他顿了顿,补充道:“我砍的比较好。”
明兰呆呆的笑了几下,表示同意;顾廷烨忽然又?是一阵大怒,狂暴的掀翻了车厢里的小几,一拳捶在车壁上,震得马车摇晃,明兰吓作一团,
顾廷烨压低恨声道:“你个小没良心的!成亲还不到一个月,你就?成日想着该找什么?样?的退路!你个小混蛋!”
说着,一把提起明兰的胳膊,麻利的掳起她的袖子,照着她雪□□嫩的肘子,啊呜就?是一大口,留下两排整齐的牙印。
明兰吓的花容失色,扁着嘴,泪汪汪的看着顾廷烨忿忿的转身下车!
作者有话要说:
关于幕僚的演变。
某关一直对狗头师爷之类的角色很有爱,颇有意思构思关于此类小说的大纲。
所谓师爷,也就是幕僚,又叫幕宾,幕友,里面的老大一般叫幕首;他们并不是正式的政府编制官员,而是某些官员自行聘请的参谋型人才,他们为主家出谋划策,参与机要,草拟奏折,甚至裁行批复,联络官场,处理案卷。
他们和所谓的‘清客’是截然不同的,清客主要的功能是捧捧主人的臭脚,吟诗作对,说说风月等闲事。
有些高官大吏的幕僚师爷,其权力几乎比一般官员还强大。
这种情况最初源于春秋战国,那时幕僚有另一个名字,叫‘门客’;当时各国国主或权贵,都争相养士,孟尝君一口气就养了三百个,其中有会武艺的,有会吟诗作对的,有会纵横辩驳的,还有会偷鸡摸狗的。
进入秦汉之后,中原渐成统一之势,社会要求稳定,门客渐绝迹,取而代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