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惜,她现在已经被动地成为了万分之一。
理智在说,黑手党是危险的存在,而丈夫是黑手党,这绝对是最可怕的事,她应当尽快脱身。情感又在说,他并非是个混蛋,他一直都很好。
这两个念头几乎快把绮罗扯散了。
“……你不能放弃吗?”
“什么?”中也没听懂。
“我说,你就不能不当黑手党吗?我知道的,你不是恶人。”
中也沉默了。他知道绮罗会这么问,可他始终不知道应当如何回答。他只能轻轻摇头,说:“我没办法离开那里。”
“是不被允许离开吗……我可以帮你。”
“更复杂一点,以后再告诉你吧。那是一个长长的故事。”中也摸了摸她的头,“对不起。”
绮罗没有躲开他的动作,只是不自然地低垂着眼眸,任由他温暖的手掌拂过头顶。片刻后,她才点了点头。
“‘你拥有一切选择的自由,你可以选择自己成为怎样的人’……以前母亲这么对我说过,现在我把这句话送给你。”
她小声说。
“我知道你的本质如何……我知道的,一直都是。是我选择了你,也是我选择了现在的生活,我没什么好反悔的……所以你还有什么事没和我讲?现在快点讲!”
她的语气瞬间变得激动了起来,还用力地锤了一下中也的胸口,落差之大,让中也差点愣住了。
沉思了一会儿,他尴尬地说:“其实我有好多事都没讲。”
“比如?”
“比如……我是个异能力者?”
她微不可查地皱了皱眉:“什么样的异能力者?”
“嗯……能够控制重力的那种。”
中也随手拿起放在床边的一包纸巾,小小地为她演示了一下自己的异能。绮罗看得倒是认真,但好像不怎么上心的样子,也不觉得惊讶,末了也只是闷闷地“嗯”了一声而已,似乎并不觉得多么惊讶。
这反应让中也有点紧张。他赶紧把纸巾放回到了原处,依旧是抱着她,急急地说:“我不会做出那种很糟糕的事的!我是想说……好吧,其实我也不知道我应该说什么才比较好。可我想告诉你的是,我还想与你一起度过更多更多的未来。我真的、真的很爱你。”
他坚定地说出了“爱”这个字眼,正如他过去无数次所做过的那样。绮罗忽然想起,这个民族的人们,通常是不会很直白地诉说爱意的。
但那也只是通常而已,绮罗知道他所诉说的爱,是真真切切的情感,而非是什么谎言之类的话语。
她侧过头,把脸埋在软趴趴的靠枕里,不禁沉默了很久。
“要说起来,我也有很多没告诉过你的事……”
其中的一部分,甚至是有关于自己的刻意隐瞒——但那些全都比不上中也的那个恶劣谎话。
“我想你说得对,其实现在的我们也没有那么了解彼此,但慢慢地我们一定会知道更多……慢慢来就好了。”
“……你愿意原谅我了吗?”
“怎么可能这么轻易就原谅你!”绮罗抬起头,气鼓鼓地瞪着他,“就算我知道你的本质不是个恶人,那我也肯定要监督你一段时间才行啊,否则怎么行嘛!”
她说得理直气壮,中也却想笑。但这并不是什么嘲笑,他只是觉得,在今晚的僵硬气氛之下,还能看到这样正经的她,是多么值得庆幸的事。
他用力点点点头,应了一声“好”。
“监督多久都没有关系,最好一直监督着我吧。”
“哼……太久了,我会很累的。”
“那就慢慢来。”
总觉得中也有点得意起来了。绮罗懒得理他,要说起来她这会儿还是有点生气的。
她用力锤了一下中也的肩膀,从他的怀抱里挣脱了出来,对他说过晚安后,便闭上了眼。
睡前的这段谈话让她放下了很多,也不必在煎熬于辗转反侧,她很快就沉入了梦中。只是这梦虚晃又朦胧,什么也看不清,醒来后只觉得头痛又茫然。
绮罗搬开中也搭在肩上的手臂。她醒得太早了一点,中也依然熟睡着,隐约还能听到他平稳的呼吸声。
今日该用怎样的态度面对中也,这个问题绮罗直到现在才开始考虑,并且毫无头绪。她索性不多想了,趿着拖鞋拖沓地走到楼下,先倒了满满的一大杯水,还来不及喝,窗户处却传来了一声闷响,像是什么东西砸在了玻璃上。
向那噪声传来的地方看去,原来是长着翅膀的金色狮子停在了她家的窗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