折腾了一天,大家各司其职总算把年夜饭做出来了。
天快要黑了,院子里到处都点燃了红灯笼,看起来格外喜庆,简直比村子里女子出嫁还要红火。
灯笼是苏汐南他们自己做的,用竹条先编出一个形,外面在糊上红色的纸,底座留好用来放蜡烛,蜡烛还是相当贵的,这次钱花的苏汐南很是肉疼,可一想到一年就这么一次便释怀了。
由于房子扩建了不少,以竹楼为主向周围连建,两楼相隔处建有廊桥,房子周围引来水渠挖成了一条不小的河流围绕着,就像是护城河一样,当所有的灯笼都点燃后,简直是万家灯火犹如繁华帝都。
华灯初上,一座座房屋被灯火笼罩,变成了皓光闪耀的星河,光芒落在丰盛的菜肴上,落在温柔满含笑意的眼睛里;有人在闹,有人在笑,有人在喝酒,有人在谈天说地,这一切被苏汐南尽收眼底,不经意间她竟红了眼眶,眼睛大概是进了沙子突然有些热,她伸出手揉了揉,模糊中渐渐聚焦她看到苏卿辞端起一杯米酒,也不知在和谁说笑,眼底荡漾着一汪春水让人怎么都移不开眼,热气仿佛在他周围形成了一层薄薄的纱,看得人好不真实,这个人啊,就像是在画中、在梦境中,可独独不该入这尘世……
她晃神之际,苏卿辞说着便将酒杯送到唇边,她就那么看着竟鬼使神差的端起自己的酒杯凑了上去,“师父,我敬您一杯。”
为何要敬酒?她不知道,可徒弟敬师父酒不该是理所应当吗?何须任何理由啊。
那人闻声偏过头,骨节分明的手指轻握着酒杯,眼底里的那一抹芳华竟让身后的灯火阑珊失了颜色,他微微点头,苏汐南慌忙的抬起胳膊将酒杯送到唇边,囫囵的一饮而尽,这酒中是何滋味她无法分辨,只知刚刚自己慌了神。
师父都未曾饮酒她倒是先喝了,真是不该,也坏了规矩,可那般景象她如何淡定自持,苏汐南觉得自己做不到,这辈子都做不到,她不善于隐藏自己的情绪,喜欢时便是桃之夭夭灼灼其华,怒时则惊涛骇浪覆雨翻云,她啊也不喜欢隐藏自己,喜欢就是喜欢藏起来算怎么回事,莫不是她一辈子都不能对着他说出喜欢二字?如今她还小,待到及笄之年谁也别想拦着她,去他的人伦纲常。
“咳咳……”喝的太急她终是被呛到了,忍不住低声咳嗽了一下,可又觉得丢脸赶紧忍住,不然这三十多人的目光一下子投射过来她可受不了,好在他们桌子是分开的,分了三桌离得虽然近,但大家动静也大倒是没觉得有什么问题。
“喝那么急做什么,又没人跟你抢,况且酒也不是这么喝的。”
苏卿辞一边拍着她的背为她顺气,一边伸出手准备拿过她的酒杯为她再倒上一杯,微凉的指尖触碰在一起时苏汐南犹如触电般的缩了回去。
“怎么?”他问,带着一丝不解,可却未有半点怒火,她的师父有时不耐烦的紧,小时候嫌她事多不想照顾小屁孩将她丢在大簸箕里再放几个何什做的木偶让她自个儿玩,那时苏汐南巴不得赶紧长大,有这么当师父的嘛,都说师父是再生父母可他哪里有做父亲的样子?但有时候吧他又格外耐心,比如教她练字时温文尔雅像个贵公子,一笔一划都反复握着她的手教她写过,苏汐南故意使坏一遍又一遍写就是写不好,有时候自己觉得可能过了师父会发火,但他仅仅只是浅笑着点点她的鼻头,“你啊,果然是个傻丫头。”她常常被他温柔的眼神看的不知所措,嘴里嘟嘟啷啷的表示自己才不傻,可原本会写字的她却突然不会写了,连自己的名字都写的跟狗啃了似的。
那时她想师父这个人是温柔的,也是有耐心的,可她也忘了他面对土匪时那副凌厉危险的样子,他从来无法让她定性,可这样矛盾又神秘的他才是让她无法割舍的存在。
“没,就……就不小心呛到了而已。”她垂下眸子,睫毛轻轻颤动着,像是翩翩飞舞的蝶,小女孩的心思其实最不难猜,若非是太不解风情又何尝不知她所思所虑,只是他不答也并不当一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