抬眸望去,在她眼中似乎波光粼粼,渐渐化成雾气消失在烟云中,那人突然抓住她的手腕,只觉有风拂过,胭脂伞悄然落地却不再见那两个身影。
烟雨楼台听风倚栏处,女子被那人以利刃抵在墙上,他冰冷的眸子清晰的映入她的眼底,“花溪,你可知你放过一人将来会为自己留下多少祸患,又会树敌多少?”
“杀手何惧生死?”她轻笑起来,与她像是十几载他第一次见她笑,就像是在烟雨中悄然绽放的海棠,每一个动作每一缕发丝都添了几分不该属于她的烟火味,他们是杀手,是经历这世间最残酷的筛选从断魂崖出来仅留下一口气,为了活着甚至不惜手刃身边人,信任、感情、良知在出来的那一刻就被抛得一干二净。
花溪是他培养的最为得力的后生,也是唯一个继承了弯月刀的人,只可惜在三年前遇到了不该遇到的人,春心萌动从此一个活在黑暗中的人却开始渴望朝阳,本不该出现的善良渐渐有了萌芽,而他却未在第一次发现时斩断她的情丝。
“你既知自己是何身份,也该知道你这双手染上了多少鲜血,世人不会容你,你的善良只会被他们踏进泥土连发酵的机会都没有。”
“我只是不想再杀人不想再像一具行尸走肉般的活着,我这里的心是跳动着的,我能清晰的感受到它的跳动,我想和他们一样,一样站在站在阳光下自己不受操控的活下去,像一个真正的人一样活下去……”
一道冷光袭来,利刃刺破了她的脖颈,鲜血顺着刀刃滑落,他附在她耳边是警告亦是威胁,“你若再提此事,休怪我无情。”
那是他与她最后一次谈话,一年后花溪任务失叛逃在外再未归来,崖主亲下追杀令,与他相伴多年他如何不知道她的行踪,可终究他还是下不去手,放她远行从此不复相见,而他作为崖主最得力副手第一次为了一个女子找他求情。
那一日悬浮楼外下起了倾盆大雨,断魂处莫问鬼神仙妖,人魔魑魅,只有声声哀鸣如泣如诉长久的徘徊在断魂崖上空,百里内连一只苍蝇不曾有,血池中,他被手腕般粗的铁链锁在问路石上,自问路石下方是潺潺的血水缓缓流淌着,这些都是死在断魂崖的人身上流出的鲜血,使得血池生生不息浇灌着池边血红的彼岸花,此处的彼岸花比任何地方的都要红,都要艳丽。
他不知被关了多久,只记得他的话还未出口便被崖主压制,醒来时已经到了这儿,若是花溪被捕,她会被埋在那片殷红的彼岸花下,直到死去腐朽成为花的养料,他如何忍心见她这般下场,若说花溪叛逃是为寻那一丝光明,而他何尝又不是为了护那潜藏在心底的光亮甘心被困于此。
门被打开了,他眯着眼抬头看了过去,在那扇门中他隐约看到一个人影站在那,犹如神明一般,说来他本就是断魂崖的神明,一手将其创立以至于让天下都陷入一场腥风血雨中,了事后又拂袖而去,让人为了那个位置那个地方挣得头破血流,互相残杀,只有他清风一杯酒,谈笑观山月,世间种种皆扰不了他分毫。
身上的锁链被那人挥剑斩断,他看不清他的容颜,只知他逆着光让人觉得不真切,他清冷的声音不起一丝波澜,却让潺潺流动的血水微微荡漾起来。
“若能接我一招,你自可离去,追杀令亦可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