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日初期,桃树上的花骨朵都才冒头,就等一场春雨后,花开十里。
方记得,那年春雨来的太晚,满院桃花久久未曾开放。
看着枝头饱满的花骨朵,花尖透着淡淡的粉色带着浅浅水雾,看起来已是含苞待放,可没有春雨沼奚的桃花便不会开放。
沐梓惜就那么站在树下慢慢观望,等风起、等云来、等雨下,这一等便是七日之久,花不开他不归。
“今夜真的会下雨吗?”沐梓惜时常会坐在院中的石桌前,备一壶好茶,慢慢等待时间流逝,不见他就好似度日如年。
那时沐朝阳会陪在她身边,看着一树桃花耸耸肩,饮着茶问:“下雨今夜也不会开花,你等的人也不会出现。”
“朝阳,你就是太正经。”坐在对面的沐梓惜笑了笑,撑着下巴抬头看着桃树,眼中星辰闪烁,她一向对何事任何人都充满了期望,至今也未曾见她沮丧过。
阿嬷说坤泠族是被诅咒过的,所有人都不会有好下场,所以他们给自己建立了结界,谁也不可以离开,可这结界关不住完美继承血统的他们二人,沐梓惜对外界的一切充满了好奇,当她涉世未深踏出桃花冢的那一刻,她人生的轨迹就此发生了变化。
看着她眼中的星辰,沐朝阳第一次如此羡慕她,自小她张扬外放率真烂漫而又落落大方,沐朝阳自己就显得矜持了些,正是因为她的矜持导致错失了良机。
她敢千里寻一人,而自己却连独自踏出桃花冢的勇气都没有。
“快看,起风了,云也来了,马上就要下雨了。”
沐梓惜起身满怀着激动开始整理东西,等着一场春雨降临。
那一夜确实下了一场雨,不过细雨绵绵连惊雷都没有几声,伴着窗外沥沥雨声入眠,第二日清晨雨雨早就已经停了,院中桃花如期开放,而那人提着一壶上好的桃花酿站在树下等着他们醒来。
迷迷糊糊打开门正伸着懒腰的沐梓惜看清楚院中站着的人后都来不及打声招呼,连忙捂着脸转过身好生洗漱一番才出现。
而那时苏卿辞已经摆好了酒,坐在树下等她。
“这是什么?”沐梓惜刚到就闻到一股酒香弥漫,桃花冢什么都有,也不缺会酿酒的阿嬷,可他们母亲自小就不让他们碰酒,说喝酒误事,容易沉醉,尤其女子最不应沾酒。
往往最不让碰的东西越容易让人产生兴趣,不然为何有那么多人喜欢偷食禁果?
“桃花酿,想尝尝吗?”
苏卿辞到了三杯酒放于桌上,酒未满,不过半杯而已,这酒是他自己酿制的,酒香却不烈,一杯饮下唇齿留香,是他专门带来给沐梓惜尝尝的。
说到酒,沐朝阳有些恍惚,自小循规蹈矩不敢乱了章法,见苏卿辞将酒放到她面前时,看着那酒杯中轻轻荡漾的微微波纹,她不合时宜的来了句,“娘亲说过,不让我们喝酒。”
“你娘亲?”苏卿辞歪头看向她,略带沉吟,“她是不喜欢喝桃花酿,对烧刀子情有独钟,只是那酒太烈确实不适合你们喝。”
“你认识我母亲?”
她忍不住问,可苏卿辞却未再回答,而是端起酒杯轻轻酌了一口,沐梓惜闻了一下桃花酿,酒香淡雅就好似她调制的桃花劫,不对,这就是桃花劫的味道,她猛地抬头,眼中满是惊喜,端起酒杯饮了一口,喝的太猛,就算酒不烈都是呛到了她,特别是那一阵辛辣入口,辣的她眉毛都拧到一块儿了,微微蹙着鼻子,眼角带着泪水,可还是将剩下的一点给喝完了。
这就是她与沐朝阳不同的一点,她感兴趣便会尝试,喜欢就会出手,因此沐朝阳总是慢了一步,时至今日,她依旧记得那时看着沐梓惜辣蹙起眉头时他温柔的眼神,竟比那满是桃花还要惹眼。
树下他二人对饮,满树桃花相互辉映,而她虽在身侧却好似局外人,他们的谈话他们的故事都与她毫无关系。
酒过三盏,苏卿辞起身将沐梓惜揽入怀中,脚尖点地踏风而去,树影斑驳清风徐来空留一院寂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