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周敬佩无比,惊叹道:
“符把总,你竟然能和聂将军吵成平手,还能逼得他摔筹子桶,真是勇士啊,太厉害了!”
符行衣嘴角抽了抽,尴尬无比:“……过、过奖。”
聂铮从来没对她说过那么难听的重话,最多是笨蛋一类轻描淡写的训斥。
细品,其实还有点打情骂俏的逗弄感。
“岂有此理!”
天狼军小将领被气得暴跳如雷,抬手便冲着最近的人质一刀挥下。
“啊!”
惨叫之人并非是被吓尿的人质,而是挥刀砍人的小将领。
聂铮眼疾手快,几乎在一瞬间,便将早已握在右手的长.枪掷了出去。
尖利的.枪.头正巧穿透了小将领的手臂,顺带刺瞎了他身后一个杂兵的眼睛。
“下次威胁人时记得事先探查明白。”
聂铮哂道:“千机营自成立初始,便由陛下立了规矩。一切以杀敌制胜为先,区区一百人质,也妄想阻拦我?”
符行衣缓缓地闭上了双眼。
就知道会是这样,但心里还是有些梗得慌。
眼前只有两条路可走,要么死一百人,要么死全城人。
战争势必会造成伤亡,但聂铮是统领千机营的主将,他必须要选择最划算的方式。
可是,那些人质无一例外都是鲜活的生命。
即便见多了尸体,也不代表会对人的死亡熟视无睹。
符行衣只是稍微有点冷血,不至于残忍无情,这段时日反而愈发感情丰富了。
很奇怪。
再看将士们那边,所有人听得一清二楚,但几乎没有人愿意动手。
那些被胁迫的人质之中,有不少是营内士兵的亲人。
符行衣听到,自己身边就有一个少年强忍着泪意,用哭腔呢喃着阿娘。
聂铮瞥了一眼左侧的何守义。
何守义立即会意,命左掖的神枪司将士们举起手中的□□,对准城墙上的人。
小周满脸的不可置信,颤声道:
“为什么他们对准的是人质啊?!”
符行衣愕然地看了聂铮一眼。
不仅是她,其他人都露出了惊恐的目光。
聂铮又看向右侧的李绍煜。
李绍煜先微微蹙眉,不过须臾便眼神一亮,幅度极小地点了头。
“既然没有人愿意当这个恶人。”
聂铮骤然收紧了手中攥着的缰绳,胯.下的骏马高声嘶鸣,向前走了一步,“那便由我来。”
天狼军小将领说到做到,见状大喝:“砍!”
士兵听命,手起刀落之际,聂铮举起了方才已然装填箭矢的弩,一下便射中了人质的小腿。
人质惨叫连连,站都站不稳,弯刀理所当然地砍了个空。
不仅如此,受了伤的人质毫无用处,反倒是拖累。
士兵被突如其来的惊变吓了一跳,竟一时忘了伸手去抓,人质从城墙上直接掉了下去!
“放!”
与何守义的大吼一同发出的,是左掖一众将士的弩.箭。
箭矢无一例外地对准了每个人质的小腿,所有的人质全被射伤。
一众天狼军士兵被逼得无暇顾及碍手碍脚的百姓,又意识到不能靠人质来威胁千机营,便索性把人质都给踹了下去。
黑水河环绕着昆莫三城,平阳、永安、康宁,每一座城池皆傍水而生。
永安城门外便是一条宽约二丈、深约三丈的河段,前几日返春寒结了冰,现下已然化开了。
李绍煜当机立断,朗声道:“右哨全体,跳河救人!”
千机营将士们终于后知后觉地明白了聂铮的用意,把即将提到嗓眼的心放回了肚子里,并再度对聂铮佩服得五体投地。
哪怕不主动出击,天狼军也不会放过那些人质。
城墙虽高三丈,落在水中却能缓解一定的冲击,人质大多能活。即便有人不幸成了残废,总比被砍头强。要是这样还能倒霉摔死,只能算是命不好,该遭此劫。
聂铮最大限度地两全了生死与胜败的困境。
除去镇守平阳城内的左哨三司,与左掖中被何守义临时抽调、去掩护右哨施救平民的神枪司,在场的其余将士们都在瞬间恢复了备战状态,与天狼军正面交锋。
灵敏地避过燃火的□□,符行衣一个猛子扎进了水里。
她在水中游了不多时,便发现了落水的人质,立即就近伸手一抓,抱着人迅速浮上了水面。
“别怕。”
符行衣被河水冻得牙关紧咬、咯吱作响,面上却笑吟吟的,看不出任何不适。
怀中少女的脏灰被河水洗涤了大半,露出清隽秀丽的姿容。
她约莫十五岁左右,双目一片死灰,却在看到符行衣的那刻短暂一亮。
“我是来救你的,没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