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宁挽远远喊了她一声。
“你个死丫头又跑哪玩去了。”二丫娘几步走到宁挽跟前,气得想拧她耳朵,但看宁挽一副傻乐的模样,终是没舍得下手,只推搡着让她快些回家。
丝毫不知自己耳朵逃过一劫的宁挽,笑嘻嘻地挽着二丫娘亲,“娘,我今日与东街巷的古月儿一块儿玩呢。”
回应她的却是二丫娘亲的惊呼,“你个死丫头怎跟她玩一处去了?!”
“古家母女都是怪人,以后万不可再去找古家女儿玩了。”
“娘,为何不能与古月儿玩?”
二丫娘亲怜惜地摸摸宁挽的头,语气难得表现出一抹哀愁,“娘与你说了你也不懂,唉,娘就盼你这一生和和美美的,以后寻个像你爹那样踏实的男子嫁了。”
眼看着二丫娘越扯越远,宁挽连忙将话题拉回来,追问古月儿的事。
最终二丫娘耐不住宁挽缠人的架势,还是与她说了,“你这丫头,往日怎不见你如此缠人,想让你多说句话都难。”
“娘,你没发觉,今日我越发聪明了吗?”
这话,二丫娘并没有接,只催着她快些沐浴歇息,月都上柳梢了。
在二丫娘的讲述中,古月儿娘亲是三百年前忽然来到乌塾镇的,当时就挺着个大肚子。无人知晓她的姓名,大家都换她宛娘。据说她夫君是名修士,多年前不知所踪,她辗转多个地方一直在寻找夫君。
肚子大起来后,行动不便,便没再找了,而是来到与她夫君初识的地方也就是乌塾镇开始漫长的等待。
开始时,镇上人并未觉出不对,只劝她早日放弃,她夫君这么多年不露面,指不定是凶多吉少,当然某些直白的话镇民们未曾说出口。
据闻,她夫君与她是自凡尘界成亲的,消失这么多年,许是早斩断尘缘求仙问道去了,说不定都结道侣了。
多年来,宛娘处处与人为善,言谈举止皆流露出镇民们没有的端庄贵气,加之她略懂医理,大病无法,然小病她都能帮忙医治,且收费极低,镇民们皆乐意与之相处。
念着她怀有身孕,对她多有照顾,便是二丫的祖母都常常给对方送米过去。
但,宛娘久怀不产,一百多年过去,镇民们生死都交替一轮了,宛娘却年岁如旧,肚子也依然如九个月那般大,却丝毫不见待产之势,人们渐渐觉得不对劲。
但还能安慰自己,宛娘虽不具灵根无法修行,但毕竟是修士的妻子,怀的是修士的骨肉,必定是与常人不同的。
两百年过去,再如何安慰自己,人们都无法掩饰心中的恐惧,从没听说凡人活如此之久还容颜不老的,更加恐惧的是宛娘的肚子,依然是九个月那么大,多年来动静皆无。
即便是修士怀有身孕,都不至于这么长时间不生产。
许多人联合想将宛娘赶出去,然而在宛娘苦苦哀求之下,思极她往日所作所为,终是没狠下心。
然而很多人见了宛娘,皆绕道而走,宛娘自己也变得久居不出。
三百年过去,镇民早已不是当初那些了,即便镇里最长寿的老人,也在二百三十岁那年寿终正寝。
人们开始把宛娘视如妖魔鬼怪,是念着对方并未做恶,也是想亲眼看看宛娘会生出怎样的孩子,镇民才未曾请仙人来除妖,只是大家皆默契地无视了宛娘,常年来都当镇上并无此人。
直到六年前,宛娘终于临盆,自己在屋中生下女儿。
是夜里巡街的人,听到宛娘家院中传出婴儿啼哭声,在恍惚中明白过来,镇中这位怀了三百多年的老妖怪终于生了。
宛娘仍然闭门不出,人们也不敢上门打扰,只是从宛娘家门前经过的游人渐渐多了,每次经过都不着痕迹的往门缝里撇。
大家对宛娘生的孩子好奇极了,若真是修士的孩子,也不知资质如何,可有灵根?她那消失多年的修士夫君会不会来接她们回去。
直到某天夜里,孩子似是病了,宛娘急着去后山采药,房门没锁严实,有小贼偷偷溜了进去,没过一会就屁股尿流地滚出来,嘴里大喊大叫着怪物,喊得声嘶力竭,将附近的镇民全吵醒了。
大家闻声而来,只见那小贼颤抖地指着宛娘住的宅院,不停地喊怪物。
商讨之后,人们决定进去一探究竟,若是小贼说胡话还好,可若真是怪物,保不准会害了整个镇子。
于是,众人一同进了宛娘的住所,看到的是房中矮榻上趴着一个极其怪异的婴儿。
头上长着两个犄角,眼睛赤红,身后甚至缀着一条尾巴。见有人进来,懵懂间咿咿呀呀叫唤着朝众人爬过来,张嘴时,还能看到她口中的两颗细小獠牙。
婴儿很快就跌落下并不宽大的矮榻,但她似是丝毫不觉疼痛,仍然朝着人群爬来。
人们可不会在意,这似妖似魔的怪婴,眼神是纯净还是邪恶,有人大喊了一声“怪物要吃人啦!”
众人这才惊醒般,吓得纷纷大叫着跑出去。
等宛娘回来时,看到的是镇民们举着火把扬言要烧死怪物的情形,那柴堆中被绑着的俨然是她两月大的女儿。
小婴儿躺在粗粝的柴堆中,无助的哭喊声被口中塞着的麻布堵得严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