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闭门不出?,而左瞿状元极第,入了翰林院,却未有一丝一毫的嫌恶之意,左瞿引他出?门,为他起了兰台的假名,代他写作?,同他说朝中趣事,他也为左瞿出?谋划策,讨论些时政之事,他二?人还是好友,只不过这?一回?——
左瞿是他最锋利的笔。
京兆府四处捉拿妖言惑众之人,兰台这?名字在名单第一,而所有署名兰台的文章,全都是他口述,左瞿为他代笔写成的,京兆府果真先找到了左瞿家中,而左瞿为了袒护好友,并不辩驳,哪怕入了狱,也坚持称他才是世人口中的兰台先生。
凌云卿从街边路人口中方得知“兰台先生”已经入了狱,他惊慌失措,想为左瞿证实清白,可却没有人相信他,他说自己是兰台先生,可连笔都拿不稳的瞎子怎么可能会是兰台先生,他没有办法,而他自眼疾之后,在京中除了左瞿外?已无其他朋友了,他思来?想去,也只想起了文玄光一人。
他想,他曾有数次与文玄光文画相合,二?人虽未见过面,他却相信文玄光认得出?他,而他又听?左瞿说过,文玄光总是在极乐楼中卖画,他便赶来?了极乐楼,想见一见文玄光。
而今他真见着了文玄光,却又觉得此事好像并不似他心中所想的那么简单了。
他心中已燃起明灯,想着自己只要把握住这?件事,左瞿便一定能够获救。
秦卫征已回?来?了。
他备好了马车,请温慎之下去,而文玄光退后一步,请温慎之先行,秦卫征上?来?扶他时候,他忽而冒出?一句,低语道:“我知道你是秦卫征。”
秦卫征不由一怔,顿住脚步,回?首看?他,却见凌云卿微微蹙眉,将面庞转向温慎之离去的方向,可他看?不见,目光也只是虚浮于半空一点,也恰在此时,凌云卿再度开口,道:“秦右卫率,我在左瞿家里?听?过你的声音。”
他看?不见,因而对声音格外?敏感,那时秦卫征同左瞿说了几句话,他便记住了,记得清清楚楚,方才秦卫征一同他开口,他就?辨出?了秦卫征的身?份。
凌云卿又道:“你很尊敬他。”
秦卫征是太子右卫率,能让太子右卫率如?此尊敬的,还能是什么人?
凌云卿未曾多言,也不曾戳破随着秦卫征下了楼,又爬上?马车,丝毫不问?自己将要去何处,秦卫征便回?了前?辆马车,低声同温慎之说了方才发生的事。
温慎之也只是笑笑,待车帘一放,他扭过头,便立即看?见延景明眼巴巴望着他,也不知是出?了何事,那模样莫名像是等着人表扬的卡米,温慎之只犹豫了片刻,便伸出?手,揉了揉延景明的脑袋,甚至还感觉延景明在他手上?一蹭,抬眼开心同他道:“窝猜到了!”
温慎之笑吟吟问?他:“你猜到什么了?”
延景明用自己混乱不已的汉话,一股脑将方才那件事同温慎之说了出?来?,他越说越开心,简直万分期待温慎之的夸赞。
而温慎之如?这?般摸着他的脑袋,就?好像已经是对他最大的夸赞了。
延景明又一把搂住了温慎之,问?:“窝们接下来?要去哪儿?”
温慎之被他搅得心猿意马,轻咳一声,道:“我先让秦卫征寻人,将兰台先生送到长公主府中,让皇姐保护他。”
延景明很是期待:“然后呢?”
然后?
然后温慎之也有些犹豫。
他最好能直接去见一见忠孝王,问?清如?今京中这?一切,是不是他的意思,可他也有些犹豫,想了片刻,忽而记起这?件事中,分明还有个最适合套话的人选。
他的傻子二?皇弟温徽守。
这?小子可藏不住话,他只要随便问?一问?,温徽守保管自个就?把一切都说了。
于是温慎之决定先回?东宫,问?清二?皇子在何处后再去寻他,可不想今日的确是巧得很,他方回?宫中,便与二?皇子温徽守撞了个正着。
几日不见,温徽守不知为何好像胖了一下,他原要出?宫,被温慎之拦了下来?,心中难免有些不悦,温慎之也懒得管他情绪,直言询问?:“你要去何处?”
温徽守拖长音调炫耀,道:“自然是京兆府。”
他巴不得同自己认识的每个人炫耀这?件事,特?别是他做梦也想要比过的温慎之,二?皇子得意洋洋,几乎不用温慎之多问?,自个已经往下说了去。
“近来?京中出?了大事,可皇兄好像一点也不知道。”温徽守道,“不过皇兄还是好好养病吧,皇叔已将这?件事托给我去办了。”
温慎之并不理会他挑衅,似笑非笑问?:“什么事?”
温徽守几乎立即往下答:“坊间有人暗讽朝廷——”
温慎之:“所以你便将左瞿抓了?”
温徽守坑哼一声,道:“他就?是那群贼子的头头——”
温慎之又打断他:“他是朝廷命官,又是难得一见的人才,你不怕皇叔怪罪你?”
温徽守急了,他忍不住冲温慎之翻了个白眼,道:“皇兄,你看?着吧,皇叔看?我一步将军,只会夸我。”
温慎之笑而不语。
他已经弄明白了,他先前?猜得不错,这?一切全都是温徽守拿着鸡毛当令箭,忠孝王或许并不清楚温徽守闹出?了这?么大阵势,或者忠孝王已经知道了,却还未下手肃清整顿。
温慎之放下车帘,不打算再与温徽守多谈,却不想温徽守还非得在外?阴阳怪气,道:“皇兄,你久病多年,是有些不行了。”
他话音未落,已经猛地从马车内谈出?了个头来?。
延景明很生气。
温慎之不久前?才和他说过,在中原是不能对男人说不行的,这?可是天大的羞辱,温徽守身?为温慎之的弟弟,怎么能这?样骂自己的哥哥呢!
延景明怒上?心头,可他又骂不出?比这?更?坏的中原话了,他瞪着二?皇子温徽守看?了半天,也只是气呼呼冒出?一句:“泥才不行!”
温徽守:“?”
延景明:“就?泥不行!”
温徽守:“??”
延景明卯足了劲大喊:“泥们二?皇子,他不行!”
温徽守:“???”
等等,他其实好像……不是这?样意思吧?
延景明最后一句的嗓门极大,已有几名宫人好奇看?了过来?,温慎之忍笑扯了扯延景明的衣服,原本是想让延景明退回?马车内,不要再理会温徽守了,可不延景明还不觉解气,闷声想了许久,眼见二?皇子温徽守想要开口说些什么,他便恨不得想抢着打断温徽守的理论。
他想,若“你不行”这?三字在中原是极恶毒的羞辱之语的话,那它的反义词,“你很行”这?三字,应当便是中原人对男人最大的夸赞了。
延景明深吸了一口气。
温徽守气急败坏:“你骂谁呢!”
温慎之也扯着延景明的衣摆:“先回?宫吧,不必与他多谈。”
延景明还是很生气:“泥不行泥就?不行就?属泥最不行!”
二?皇子被他连珠炮的话语弄得一怔,几乎无言以对:“我……”
延景明又扭头看?向了马车内无端遭受二?皇子“辱骂”的温慎之。
延景明已抬手指向了温慎之。
延景明:“泥最行泥好行——就?属窝家太子最行了!”
作者有话要说:【东宫汉语学习现场】
太子:不行这个词,他其实不是这样用的。
小王子:大眼睛疑惑.jpg
太子:……
太子阅卷:给他满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