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姨,江宴,早就走了。如果我是你,”余夏敛了敛神色,手指指尖捻了捻校服衣角,淡淡道:“我就不会在学校逗留。”
她极少说谎,可正因如此,说谎起来才瞧不出半丝谎言的味道。
这是她欠江宴的,这回一并还给他。
程雪素觑见严肃盯着她的那双眼,阴森森的,像是从地狱里爬出来的修罗似的,莫名引得她脊梁冒出一股寒意。
她又朝校门内望了一眼,没瞧见江宴。
这才心不在焉道了句谢,忧心忡忡穿过马路离开。
“走吧,姐姐。”严肃敛了神色,转头从余夏灿然一笑,“我们去坐公交啊。”
“小兔崽子!你给我站住!”
不远处传来暴怒的低吼声,引得路人纷纷驻足投去视线。
路人不免啧啧出声:现在,都流行这样了?
余夏抬眸便见秦孑扛着自行车气急败坏冲过来,身上的白衬衫蹭了不少脏污,瞧上去颇为滑稽。
她下意识望了望严肃,却见严肃无辜笑道:“姐姐,我可什么都没干。”
除了丢了把车钥匙,他真的什么也没干。
余夏挑眉,保持怀疑。
待秦孑及至余夏跟前,将扛着的自行车往地上一扔,伸手冲严肃倨傲的抬了抬下巴,命令道:“把钥匙给我。”
瞧见余夏被中年女人欺负时,他欲蹬着自行车冲上去将人护下,熟料这一蹬就彻底连人带车跌倒在地,吃了一嘴灰。
转头就见搁置在后座的车锁不知何时锁了后轮胎。
不过转眼功夫,就被个小兔崽子给算计了。
真特么艹蛋。
“秦先生,我怎么会有你的钥匙呢?”秦孑缩在余夏身后,委屈道:“你……别不是想碰瓷我吧。”
秦孑被气笑了,指着他愤愤道:“劳资就是豪门,需要碰瓷你个!穷!□□!丝!”
“那,那就跟我没关系了啊……”秦孑不着痕迹挽住余夏的手臂,凑近她耳边道:“姐姐,他好凶啊,我们还是回家去吧。”
余夏张张嘴唇正欲回应,熟料秦孑眼睛里跟着火似的,冲上来硬生生扯开了严肃的手,然后他拽过余夏往身
“小屁孩,少给我装!”秦孑居高临下瞪着严肃,眼底盛满了怒意。
真个人像是个□□桶似的,一点就炸。
严肃软了声音,微微蹙眉,无辜道:“哥哥,我没装。”
“我!”秦孑瞧见他黑白分明的眼睛里像是盛满了一万吨的委屈,硬生生将他欲警告的话给吞了下去。
这小模样,活像他是个十恶不赦的恶霸似的。
严肃趁着这当口,一溜烟又躲到了余夏身后,像是寻找保护伞似的。
“姐姐,这个大哥哥他欺负我……”他告状。
“余夏,你别听她胡说。”秦孑蹙眉,胸膛微微起伏不忿道:“明明是他先把我锁死的!!”
余夏“嗯”了一声,淡淡道:“回家吧。”
秦孑一乐,伸手拉她手笑道:“走吧。”
自行车被锁了,他再打电话叫司机来就成。
严肃不甘示弱,挽住余夏的手冲秦孑笑了笑道:“哥哥,姐姐说要跟我一起坐公交回家。”
言下之意,您从哪儿来回哪儿去吧。
秦孑冷笑了一声,抓着余夏的手十指相扣冲严肃道:“我是她未婚夫,当然是跟我回家!”
像这种白白净净的男生,口口声声喊余夏姐姐,可那双眼睛无时无刻不盯着余夏看。
那眼神,看得他心脏都快烧起来,恨不得一把火将这小男生给火葬算了。
余夏甩开两人的手,蹙眉望了眼心急火燎的秦孑,不知道的,还以为他在为了抢女孩子争风吃醋呢。
越想,越觉得秦孑为了继承家产未免太拼了。
“夏夏!你今天必须选一个人!有我没他!有他没我!”秦孑瞪着严肃,掷地有声,语调含着不容置喙的余地。
那口气,若是余夏不选他,他就得开除她似的。
余夏“哦”了一声,毫不犹豫指了指严肃道:“那我选他。”
谁知道秦孑为了继承皇位还能干出什么荒唐事儿?
严肃眯了眯眼睛,望向秦孑时微微颔首,唇角微微一斜。
除了程斯年,没有人能跟他争。
秦孑瞪了瞪眼睛,浑然未曾想过余夏选得这么干净利落,觑见严肃轻蔑的眼神,在炸掉□□桶时掐掉那根引线,勉强保持冷静扯了抹笑问余夏:“为什么?”
艹!凭什么?
“我想坐公交车。”余夏揉了揉额角,随便扯了个理由。
以前秦孑也就自恋,这时瞧着怎么那么闹腾呢?
“我也可以!”秦孑信誓旦旦道:“你放心,坐公交我是专业的,抢座位我也是专业的……”
余夏听他瞎扯,耐着性子道:“秦孑,我不想跟你坐公交车。”
秦孑愣了下,怀疑幻听了:“……”
夏夏,不想跟他坐?
严肃瞧着他垂死挣扎,捏了捏书包带子泼了盆冷水道:“姐姐,公交快来了。”
余夏点头,转身跟上严肃,走了两步停了下来,然后又转头去看了眼秦孑。
“夏夏?”秦孑此刻正透心凉,见她转头心底燃起点点希望。
是,不坐公交了么?
余夏抿了抿唇,眸光深沉的打量了下秦孑问:“你会游泳么?”
“会。”秦孑心里渐渐雀跃,眼睛里跳动着兴奋的光道:“我还拿过游泳冠军呢!”
“你,是不是真的很想接我回家?”余夏盯着秦孑,像从他脸上瞧出些许端倪。
她重生是偶然,可严肃都从十一年后回来了。
那,秦孑呢?
“不是。”
余夏松了口气。
果然,这才是她熟悉的死对头。
秦孑双手扣住她肩膀,垂眸深情款款望着她,微微一笑道:“傻丫头,我是希望能每天送你回家。”
顺带,铲除掉绕在她身边那些小男生。
“傻丫头”三个字顿时让余夏浑身鸡皮疙瘩掉了一地,她顷刻间不怀疑秦孑是从十一年后回来的人,反而怀疑他是被财迷鬼穿了。
“好。”她微微笑了笑,“我可以答应你一次。”
活像是告白成功,秦孑被狂喜淹没,唇角疯狂上扬,心脏“砰砰砰”狂跳,像是被丘比特之箭射中似的。
果然,夏夏这时候还是喜欢他的。
“我有个条件。”余夏抱着胸言笑晏晏望着他。
秦孑唇角的笑微微一僵,怔了怔。
严肃走了几步察觉余夏没跟上来,转头就见余夏跟秦孑交谈着什么,脸色渐渐阴沉了下去,捏着书包带子紧了紧。
果然,还是让秦家早点破产得好。
那样,就不会再有这么讨厌的人纠缠姐姐了。
不一会儿,就见余夏转身,面上还残留着微笑,潇洒的摆了摆手,头也不回冲严肃道:“拜拜。”
严肃咬了咬后槽牙,觑见秦孑兴高采烈傻笑的脸,脸色阴沉的快滴出水来。
“走吧!”余夏三步并两步朝严肃走来,笑道:“今天坐那辆车?”
“720。”严肃收敛了神色,又是温柔乖巧的模样。
等上了公交车,严肃和余夏凑巧在最后找到了两个位子坐下。
“姐姐,你今天怎么那样啊?”严肃望着余夏的侧脸。
一路上,公交车都在不断微微摇晃,窗外是渐渐布满的夏日余晖,以及街道旁一闪而过的香樟树。
余夏沉默了一下,转头冲严肃道:“我以前,总觉得我是欠了江宴的,可过了今晚,我欠下的债就还清楚了。”
在江宴濒死一事上,她属于涉事人员,且还推波助澜了。
若是她少一秒救他,是不是就因为塞给程雪素电话号码而害死了个人。
严肃突然冲她做了个鬼脸,“略!”
余夏“噗嗤”一声笑了,蕴含在胸腔里的郁气一扫而空。
等将余夏送回家,严肃重新跳了上公交车前往井巷高中。
天空像是被一张巨大的幕布席卷,戳破了几个星星点点的洞口,露出一点点星光。
等到了井巷高中,严肃跳下车站在一棵树下,夜色极快淹没了他的身形。
他扫了扫四周,不一会儿就见一群穿着井巷高中校服的男生推嚷着个眉清目秀斯斯文文的男生朝小巷子里走。
严肃唇角为勾,眼底闪过几丝轻蔑。
跟江腾这种人玩儿,他都嫌脏了自己的手,偏江宴那个蠢货栽在江腾手里。
他双腿交错闲庭信步跟了上去,不急不慢从书包里拿出手套慢条斯理戴上,掏出了个小盒子。
没想到,这么快就要用上它了。
不远处,一群男生进了破旧的教室开了灯,昏黄的吊灯晃动,像是随时都要掉下来似的。
严肃在破旧教室门口不远处站定,脚边有一条长长的椅子,他摸出一张纸巾,缓慢的擦了擦长椅。
这当口,背后有人似风一般急急掠过。
“砰——”
老旧教室的门被踹得摇摇欲坠,发出惨叫声。
严肃将书包放在长椅上才满意的站起身来,瞥见被灯光映射得身形轮廓分明,背影尽是阴影的江宴,眼神愈发淡漠。
江宴不耐的睨了眼被绑在角落里的江腾,冲死对头抬了抬下巴:“要打就快点!”
废话,他现在都懒得说。
死对头吞云吐雾,脸在烟雾里一派瘾君子模样,他嗤笑了声:“知道谁诱你来的么?”
“你当谁都跟你傻逼呢!”江宴冷笑了声,冲上去一脚就欲揣在死对头脸上。
周围的小弟们率先拿着钢管招呼了上来,他几个侧踢,回旋踢,伸手干净利落,浑然游刃有余,地上不一会儿就倒下了不少人,随后他一个过肩摔将人给扔在了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