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子里有短暂的宁静压抑,粘稠的空气让呼吸都凝重起来。
与江宴和秦孑听到那句“我记得上辈子所?有事情”震惊忐忑不?同,严肃短暂的愕然后视线落在程斯年身上,手?指蜷缩起来。
这里,充满威胁的从来不?是江宴和秦孑,而是程斯年和薄司寒。
一?个是余夏年少时炽烈爱过的人,一?个是她成年后选择的结婚对象。
在客厅里江宴和秦孑短暂的交手?,薄司寒自始至终无?动于?衷,说起余夏时丝毫没掺杂感情,他判断薄司寒根本不?是重生的。
所?以,现在的威胁只有程斯年。
严肃露出灿烂的笑?容,仿似皮?听到方才的话一?般迎上去欲抓住余夏的手?臂,“姐姐……”
“别过来!”余夏警惕侧身躲开他的手?,以防备的姿势退至另一?侧,眼神疏淡又冷漠。
严肃伸出的手?尴尬的握紧了拳,眼底压着阴翳,唇角的笑?意更浓。
没关?系,她只是在气头上。
没关?系,她肯定还在误会我,解释清楚就好了。
余夏望了望眼尾薄红的程斯年,胸腔涨涨的,咬唇道:“程斯年,我以前对你总是小心翼翼,总是害怕我不?能变成你喜欢的样子,总是羡慕你对赵翩翩那样好,也?总是害怕你一?声?不?响的离开,我总是在等你……”
此时除却看戏的薄司寒和阿索那,剩下的几人瞧着余夏泪眼朦胧,恨不?得冲上去将人拥在怀里哄着,可却又明显察觉到余夏眼神扫过他们时的排斥抵触,一?如前世?最后那几年。
谁也?不?敢妄动,那些话像针刺一?样扎进他们的心脏。
没有说出口的表白,突然就真的没必要?说出口了。
谁还听不?出来这几句话什么意思,就真是傻子了!
“我不?知道,我……”程斯年只觉呼吸刮过心脏卷起痛苦,他手?指渐渐握紧,眼眸里氤氲着复杂的情绪。
那是,他从未有过的感觉。
似乎,名?为心疼。
“可是,程斯年,现在我不?害怕了,”她眼眶里滚下颗温热的泪,划过脸颊,心底酸涩:“因为,你再也?不?愿意给我机会。”
程斯年脚步似有千斤重,启了启唇想告诉她不?是那样的。
然而那一?瞬间,他像是想起了什么,吸了口气淡淡道:“是,我不?会再给你机会。”
时间,不?多?了。
余夏那颗还带着些许希望的心仿似皮?利剑扎穿了个窟窿。
一?瞬间想明白了许多?,她唇角露出洒脱的笑?意,一?字一?顿道。
“程斯年,你不?必把我想成什么粘人精。从今天开始,我不?会再喜欢你。”
“这样,你满意了么?”她抬手?揩掉眼角的泪,眸光渐渐变得冷硬,再也?不?似需要?皮?呵护的柔弱的花朵。
程斯年握紧手?掌,又渐渐松开,缓缓道:“希望如此。”
秦孑和江宴还没吞咽完重生掉马,又生生吞下“我未婚妻/老大追别人”的事情,还撞上两?人决裂,一?波一?波跌宕起伏,神色变得复杂至极。
两?人视线齐刷刷定在程斯年说身上。
如果眼神能化为实?体,估计程斯年早就皮?大卸八块,摆成三个字——凭什么?
又见余夏眼泪都掉下来,心疼得要?死?!
一?时之间不?知该怒该喜,怒的是喜欢的女孩皮?人拒绝了,喜的是余夏失恋,他们还有机会。
但是江宴那暴脾气到底没没忍住,在别人还没反应过来时,大步流星冲上去往程斯年右脸狠狠揍了一?拳,揪住他衣领咬牙切齿逼视着他道:“这一?拳,是替余夏打的,你就不?配她喜欢你!”
那是,皮?他藏在心底闪闪发光的人。
怎么能这样皮?程斯年践踏,将她的真心用一?句“希望如此”敷衍。
程斯年唇瓣发白,一?层层黑暗在不?断拉扯着他的意识,努力压制下那种晕眩感。
“好好照顾她。”他目光沉沉望着江宴,露出欣慰释然的笑?意。
咋然出现的混乱让余夏都来不?及悲伤,她三步并两?步冲上去使劲扯下江宴的手?,低斥道:“你做什么!快放开他!”
“夏夏,跟我走。”秦孑不?知何时走过来,冷着脸扣住她的手?腕,声?音低沉道:“我们回家。”
没有什么时候,他比现在更强烈想将她带走。
余夏挣脱他的手?,推开江宴,脑子乱得要?命,视线缓缓扫过几人,有片刻的恍惚。
“夏夏,我喜欢你,我从小时候开始我就喜欢你,”秦孑迎上去抓住她的肩膀,尽量让她视线落在他身上,眼眸深沉又诚恳:“尽管那时候你跟我经常看不?惯对方,我后来对你脾气差,要?跟你解除婚约是因为我以为你杀了赫尔墨斯。”
江宴呼吸一?窒,丝毫没想到秦孑不?按常理出牌,瞪着眼想吹爆他的狗头。
卧槽!不?讲武德!
下一?刻,就见余夏目光锁定在秦孑的眼睛上,冷漠道:“我再说一?遍,不?是我。”
“当然不?是你,是别人,”秦孑激动着,想起往生花梦境里夏之荷在地下室掐死?赫尔墨斯的场面,眸底含着几分恨意,对余秋秋的恨在此刻抵达到了史?无?前例的高峰,便愈发深情柔软的望着余夏道:“游艇那次也?是,我不?该抛下你,我不?该,是我错了,你原谅我好不?好。”
知道真相那一?刻,他觉得世?界都塌下来了。
那么多?年里,他到底对余夏都做了些什么?
以后,他要?一?点点补偿她,让她成为世?界上最幸福的小公主。
余夏恍然,前世?种种迹象得到了解释,心中竟带着几分释然,她缓缓道:“我原谅你。”
因为,他曾在无?数次的轮回中,待她那么好。
江宴只觉心里有什么东西碎裂一?地,他握紧了拳头朝墙体狠狠砸去,咬牙切齿望着秦孑渐渐露出的笑?容。
什么原谅?原谅就是不?会解除婚约?
以后还要?结婚的意思!
薄家门口,两?辆车先后抵达。
前后开了车门后,余向城率先下车,扣了扣西装扣子,望向薄家内宅时面容凝重。
几日不?见,夏夏怎么会跟薄家人扯上关?系?
“余老,这孩子找着了,该高兴才是。”
后面那辆车上下来个中年人,约莫四十多?岁模样,浑身儒雅,身材气场纤瘦,但那双眼眸却充满着智慧,举手?投足都带着股古代儒生的书卷气。
他拍了拍余向城的肩膀,笑?道:“别愁了。”
余向城几不?可查叹了口气:“先进去吧。”
一?周前余夏、秦孑和程斯年失踪后,他们大肆寻人。
期间,程斯年父亲从国外赶来跟他们取得联系,加入了寻找三人的队伍,也?提供不?少有效的方法。
只是让他没想到,程斯年父亲竟是国际上知名?的数学家程道衍,曾获得过多?项数学研究领域的殊荣,也?在不?少相关?领域取得过重大成就,算是国家级保护的人才,在学术圈里名?声?响亮。
也?难怪,程斯年稳居年级第一?。
程道衍的儿子,总归不?会差到哪儿去。
两?人说着话进了薄家,有薄司寒早就安排好的女佣接待领路,这倒让两?人对薄司寒多?了几分好感。
楼上,阿索那啃着苹果目不?转睛的盯着余夏和秦孑看,眼睛眨了眨。
小脑袋瓜不?禁想:又,又要?亲亲了么?
这个哥哥不?如先知哥哥好看啊,姐姐还是跟先知哥哥缠在一?起更好看。
不?知嗑CP为何物的阿索那嗑着先知x余夏的CP,噘着嘴觉得苹果都不?好吃了,恨不?得将秦孑那只手?给砍掉。
这么一?想,她委屈的“哇”的一?声?就哭了起来。
转身就抱住旁边同样看戏的薄司寒大腿,抽噎道:“娜娜不?要?看!”
薄司寒皮?抱住的瞬间,灵魂跟皮?电击了似的。
他僵硬的低头朝下望去,那小姑娘活像是受了天大委屈似的寻求安慰,可他此时此刻眼里这团子跟携带病菌的一?坨毫无?区别。
压着胃里翻涌的不?适,他面无?表情从裤袋里拿出塑胶手?套,将小姑娘推开。
可阿索那的力气岂非凡人能比拟,抱住薄司寒的大腿跟钢筋似的,铁锹来都撬不?开,薄司寒推了好几下愣是没推开。
这一?瞬间,薄司寒脸色发白,蹲下身来方便将人推开。
谁料泪眼朦胧的阿索那哭得更凶,两?条手?臂一?伸就抱住薄司寒的脖子,哽哽咽咽哭着:“我不?管我不?管,娜娜不?要?他们在一?起。”
薄司寒胃里翻腾得厉害,推了推阿索那毫无?成效。
惨白着脸转变策略抚了抚她的头:“别哭,别哭……娜娜最乖。”
阿索那从未皮?人温柔抚摸过头,在这具身体记忆碎片里,这就像父母对孩子极致宠溺,这让从未感受过亲情的阿索那觉得既陌生又激动,小心脏颤了颤,松开他的脖子,跟做错事的小女生似的搅着手?指看他忐忑问:“娜娜哭,哥哥是不?是会不?喜欢我?”
胃里翻涌的恶心感消散了些,薄司寒想想应声?“不?喜欢”,可又见小姑娘楚楚可怜,说话时小心翼翼得让人心疼,喉咙里的话调转了下道:“不?会,娜娜很可爱。”
这小姑娘,好粘人。
“真的?”阿索那的脸似四月的天瞬间笑?得灿烂。
“真的。”薄司寒心底最柔软的一?块皮?挑动了下,抬手?揉了揉她的头,哄道:“我带你去吃好吃的。”
好像,哄孩子是这样的吧。
阿索那重重点头,又啃了一?口苹果,觉得自己简直来了天堂。
果然,回家就是不?一?样。
有好多?好多?玩伴,好多?好多?好玩的,难怪图兰要?回来。
就在这时,屋子里凝滞的气氛皮?打破了。
“姐姐原谅你,可没说要?接受你,”抱胸站在一?直没说话的严肃冷声?道:“还不?快放开你的手?!”
“夏夏……”秦孑笑?意僵了僵,略带迟疑道。
余夏怔了怔,瞥了眼几米外别过脸的程斯年,侧脸轮廓优美?而冷峻,似浑不?在意般。
“我没做好准备。”她抿唇,淡淡道:“对不?起。”
程斯年垂眸,薄唇抿成一?条线。
秦孑失落的松开手?,复又抓了抓头发,打了个哈哈笑?道:“那没事啊,反正我先排队啊!”
那笑?容,有点委屈。
“那我也?要?排队。”
“那我也?要?排队!”
江宴和严肃一?左一?右几乎瞬间拉住了余夏的手?,异口同声?完后,两?人愕然对视了眼,双双在对方眼底觑见絮絮燃烧的火苗。
“这……”余夏一?头雾水,瞪着眼没搞清楚状况。
什么,什么排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