常鸣涧怀疑自己听错了。
“你刚刚说什么?”本能快过了大脑,他问道。
骆径慢条斯理的直起身,将那张草稿折出两道,收进了自己手中。
“我说,”他道,声音依然是微喑的低沉嗓音,细细密密的撩着人的耳朵,“既然是给我的,我先拿走了,没问题吧?”
常鸣涧:“……”
有问题。
有非常大的问题。
不要动不动就拿别人东西啊!
都是原身造的孽,为什么要他这个弱小可怜又无助的人来承担啊!
他脸皮再厚也经不住这样的打击,陌生人是陌生人,骆径是骆径。
那能是一般人吗?
那可是男主!
然而他心里叫吼的再厉害,骆径也听不见,只能眼睁睁看着这人收走了原身的草稿。
常鸣涧准备了一天的好心情刹那间没了,偷偷望着骆径。
少年肩背笔直,坐在椅子上也不减气势,身上那股骄矜感几乎是从骨子里透出来的,教人下意识想臣服。
老师们那边讨论出了结果,其中一个老师走过来问道:“常鸣涧,你过来下。”
他竭力把方才的事抛诸脑后,走到一群老师中间。
叫他过来的老师细细问了他一些情况,旋即又从他手中拿走了那沓资料,叮嘱道:“今天在这儿发生的事别说出去,等上面的处罚下来了,确定饶萱有问题,否则在此之前,一切都是谣言知道吗?”
常鸣涧心道:只怕已经晚了。
不止高二,全校都知道了这件事。
也不看看他是什么人!
他可是正儿八经的校园红人!
那老师道:“行了,你和骆径回去吧,这里没你们什么事了。”
常鸣涧一听她提起这个名字就心肌梗塞,近乎同手同脚的走到操作台边,拿上书包要走。
“我送你回去。”却听身后人突然开口。
背对他,常鸣涧一下就垮了脸,“没必要吧……”
他看过去,那张脸上写满了不情愿,眨巴着一双漂亮的眼。
他殊不知,他越这样,骆径便越会不由分说的跟上来,走之前还没忘把那张情书当着他的面揣上。
华骆的学校环境堪比许多一流大学,出了会议室所在的楼,往高二宿舍楼走去的路程中途正好有条小道,两侧栽满了银杏树,盛夏的季节,满树都是枝繁叶茂。
常鸣涧踩着掉下来的一片绿叶。
“骆径……”他碰了碰鼻子,眼神有一瞬间的飘忽,“能不能把那封信还给我?”
骆径走在他身边,从他低垂的视角,能看见对方笔直修长的双腿,还有那和自己同步迈出的步伐。
“不是说给我的,怎么,我收不得?还是说……那其实是给别人的。”他淡声道。
的确是给骆径的,但但但……他不管,骆径就是收不得!
常鸣涧心里倏地升起些赌气,同这个比自己小了许多岁的小屁孩,他意识到自己在做什么,第一反应是觉得可笑,摇了摇头,想否认,又蓦地发现……
这好像是他这么久以来,第一次冒出什么激烈的情绪。
他性子冷淡惯了,再加上遗传病的缘故,不能剧烈运动、不能心率过快、不能情绪波动太大……久而久之,他的情绪便像是退化一般,很难再提起来了。
没想到再出现这种较为明显的情绪,是对着一个小屁孩?
常鸣涧轻轻吸了一口气,胸前发出轻微的震颤,“那你要怎么才肯还给我?”
骆径似是在思考。
半晌,只听得他的声音:“也不是不可以。”
常鸣涧眸子猛的一亮,往他脸上看过去。
“你重新写一封信给我,随便什么内容都行,把这张草稿换回去。”
常鸣涧的脸又一下跨了。
重新写一封?
他写什么,总不可能又是情书吧,那他换不换回来还有什么必要?
虽然没搞懂为什么骆径非要让他写信,但对方也没说非要他写什么,他随便敷衍两下,把原身肉麻的草稿拿回来不就好了。
像是看穿了他的心思,骆径补充道:“我不要乱写的,也不能敷衍了事。”
常鸣涧不说话了,一双眼珠子滴溜溜的转。
“好,那我尽快把信给你,你把草稿还我。”
着急的事暂时有了解决的方法,常鸣涧便不再纠结,这种时候纠结也没有用,不如放宽心态。
高二宿舍楼已然近在眼前。
他们在会议室耽搁的太久,这会儿已经是晚自习了,校内没有一个人,学生们都在上课。
天色也暗淡下来,一片都是昏黄的,并不是纯粹的黑暗,被城市的灯红酒绿映射出了光彩。
常鸣涧看了眼,宿舍楼从树木中露出一个显得有些尖锐的角,好像将要撕破这沉沉夜色一般。
他突然低声道:“谢谢。”
骆径明知故问:“谢我什么?”
“谢你很多。”
这话真心实意。
常鸣涧鞋底轻轻蹭着地板,掉落的枝叶在他脚边被碾碎了。
他放轻声音,像是怕被谁听到一般,“谢你之前送我去医院,也谢你肯帮忙,明明看见了红毛他们在直播,却没有让他关上,还肯帮忙把视频传到多媒体,投到大屏幕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