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小姑娘,前两?日被?楼里的姑娘用簪子划花了脸。老鸨瞧着生厌,便由着书生将她赎走了。”
那小姑娘的琴还是弹得不错的。
不知手上的伤好了没,不知脸上的伤重不重。
不知那书生待她好不好。
这几日总不经意想起那日听到的话,清透冷清的黑眸里平生有光在晃。
那小姑娘有份傲骨在,他只是单纯欣赏小姑娘的琴声而?已,他如是想着。
“应云。”
许是动了佛祖予他的唯一一点慈悲心,他忍不住唤来了应云。这年头道貌岸然的人太多,“去帮我查一个小姑娘。”
不用两?日,越琅手上收到了小姑娘自在宪州花宴院起,直至现在跟在那书生旁的情报。
一厚摞的情报,应云就这样在一旁,瞧着自家主子面淡如水地翻看着,“她脸上的伤,那书生为何?没帮她医?”
“那书生家境清贫,替小姑娘赎身又花了仅有的银钱。现在只靠着卖点字画过活。”
应云答完,瞧着自家主子的神色,试探道,“属下,去将他全部?字画买下?”
“用高价买下。把上好的伤药给?宪州城里的大夫,务必让他低价卖给?这书生。”情报上还有一张小姑娘现在的画像,狰狞血红的疤赫然占据了大半脸庞,“楼里哪个姑娘伤的她?”
“那个叫回月的花魁。”应云早已查清,那女子好生善妒。
望着自家主子几不可察地捏紧了那张画像,应云立马接着道,“伤天害理,属下去将她依罪而?处。”
越琅一张张地看着,眸子半垂,“你先下去将这几件事?办了,顺便去查下这小姑娘在宪州之前是谁家的孩子。”
“往后将这小姑娘的情报都呈给?我。”
这书生好似待小姑娘尚可,不让她干苦活,还教她读书写字。
这一大摞的,看起来是有些费时。
季执上前,却看到自家主子竟又将刚才看过的情报又看了一遍,“主子,京中巡防军统领犯了事?。目前兵部?关春,还有远平候,二人都盯着那位置不放。此次这两?人竞争胜算很大。”
兵部?关春是越勉的人,远平侯是越恪的人。
可惜自家主子懒得去抢夺,若是国公爷也不管,那位置就白白落他们身上了。
“陛下不是发了诏令,言明五品以上武将皆可自荐,最后择优。”京中巡防,越琅沉默了半响,到底是把手上的那一摞情报放下。
“让应云去,务必争回京中巡防这块来。”
应云虽暗地里随着他,但?是明面上他也是四品武将出身。参与巡防军统领之争,名正言顺。
季执一听,精神一振,领命而?去。
越琅也不知道自己怀的什?么心态,脑子回想的不再是琴音,却是那对潋滟无邪的鹿儿茶眸。
这情报一看就是十数个月,成了他不敢宣之于口的习惯。
那般让人想靠近,却又不敢靠近。
应云去了西?京,季执前前后后,暗里明里就帮着那小姑娘赶走了多少回小贼流氓。
拿着主子的银两?,买回陆扶泾的那些字画就堆在府中生灰。
好家伙,小姑娘胆子还有点肥,跟着陆扶泾爬山采草贴补生计。主子一听,便命了一排狼卫在崖上崖下守着。
以致季执都怀疑自家主子令着应云去管京中巡防军,就是为了能更方便地知道这小姑娘府里的消息。
不得不说,令人骇然,这小姑娘竟还是辅国公府的嫡小姐。
季执敢打包票,得知这一情报时,他从?他主子脸上,看到了异常的情绪波动。
甚至于,得知卫炽卫予动战胜而?归,那小姑娘要回府相认时。
他家主子,便已好心命着他们,将小姑娘回京路上的路障尽皆扫除。
直至那日,季执收到消息,“主子,这些日子小姑娘的情报要晚些才送到。”
“那陆扶泾,家乡出了灾旱,小姑娘跟着他一同回去了。”
陆扶泾,那个替小姑娘赎身的书生。陆扶泾的家乡在凉西?礼城,离这更远些,海东青送来费的时也要久些。
季执看着自家主子的表情,相当丰富。
先是不悦,觉得小姑娘应该先回府认亲?
尔后纠结,觉得小姑娘此行不妥?还是危险?
最后他主子站起身,往外走去,“这些天,你留在此处处理相关事?宜。”
他才惊觉,他天人般的主子,不知何?时蓄起了发。
待到谢耘见?越琅蓄了发,半天愣怔在原地没反应过来。得了越琅一个冷眼之后,通身一抖,“不是,我说,殿下有何?指示直言便是,何?必还大老远亲自跑来凉西?呢?”
越琅言简意赅,“你们礼城,灾旱。”
谢耘挑眉,不置可否,“但?是受了皇命而?来的可是殿下的四皇兄?”
谢耘挠了挠下巴,“殿下那四皇兄,被?殿下二皇兄一路追杀,带来的人都折在半路了。结果倒好,这两?位殿下都来找我。”
“一个要我杀,一个要我保。不知殿下,意下如何??”谢耘笑看着越琅,但?凡有点眼力见?的,就知道面前这位主才是深藏不露。
却是让他瞠目结舌,“谢帅要杀便杀,要保便保。我来这不是为了这事?,只是跟你打个招呼。”
“什?么招呼?”
“你礼城那几个府官,贪污行贿,仗权欺人,罔顾人命。”
谢耘点点头,礼城的事?他倒是没多上心,可能有所疏漏。但?是,“殿下,你大老远,跑来凉西?,就是为了来治几个六七品的贪官?”
却又得了越琅一个冷眼,“你若不即刻处理,我便直接杀了。”
“那可别,我即刻去办,我可不想到时还要派人来礼城查案寻贼人。”谢耘端详着,今日的越琅,除了蓄发,总有哪里不太一样。
若要说起来,更像个人,更有人情味儿了?
“那,殿下接下来可回京去?”谢耘试探道,虽然一看便知越琅不回。
果不其然,“我去礼城。”
丢下这句话,越琅便径直走了。
“诶,殿下,不要我相陪吗?礼城我很熟的。”谢耘说罢,看着那人冷得连头也不回。
越琅头一回有种心虚的感觉。
他换上了粗麻布衣,披上一顶白发,戴上易容脸谱,清俊公子顿时变成了个老人家。
要怎么靠近呢?越琅先前压着眉沉思了许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