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氏本来差两个?婆子把人看在房里,一举一动一言一行都要来回禀她。她对?这个?女?儿?,真是恨其不争,她全然不明白,她那脑瓜子是怎么想的?
昨日她大动干戈,算人生里头一回。即便是季霈当年与她闹,都没闹成这种?地步,如此失了体?统。
只因,昨日她去找季善如,本来打算和她好好谈一谈,告知她利弊。她不必再?肖想太子,若是太子没有正妻,以他们安昌伯的身份家世,勉强也能攀上。可是如今太子已经有正妻,且生儿?育女?,并?且连妾室都有好些,她再?上赶着,这不是明摆着的?
她压抑住自己的脾气,上她院子里去。结果才进院门,院子里静悄悄的,没人伺候。她心中疑惑,行到了门口,便听见?她和贴身丫鬟说,她月事竟没来。
善如的月事她这个?当娘的最清楚,每个?月规矩稳定,从不推迟,更别说有不来的时候了。
王氏当即心里一紧,还没想多的,只以为她得了什么病症,正欲推门关怀一番。哪知道下一句,让她伸出来的手愣在当场。
季善如说,我不会是怀孕了吧?
王氏当时心里便打翻了五味瓶一般,怒气与震惊一道涌上头。她一个?黄花大闺女?,说的哪门子怀孕?她心道,坏事了。
王氏一把推开门,怒气冲冲地质问她:“你说什么?腻再?说一遍?”
善如当场吓得脸色煞白,一句话?也说不出来。王氏便质问她那贴身丫鬟,要她一五一十说出来。
丫鬟不敢瞒,当然哆嗦着交代。原来季善如那天正巧遇上太子,便大着胆子上去搭话?。太子从善如流,又?温柔风趣地与她闲谈了一番,还夸到她漂亮之类。季善如当即便更觉得,太子是良人。
太子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身份尊贵,她迷了眼。大着胆子,后来又?和太子有过几次接触。有一回太子喝了几杯,二人便在房里苟且上了。
王氏听罢,简直要昏倒。她指着季善如的头骂道:“你这个?猪狗不如的蠢货!你这么作践你自己!”
后来王氏便差人将善如带去了自己房里,将那些细节一五一十地逼问出来。她越听越觉得心里恼怒,按耐不住,于是追着善如揍她一顿。一面揍,一面自己也忍不住哭。
怎么能蠢成这样?真是一点后路不考虑,一点情况不分!
她自然也反思了自己,是不是她真的太溺爱这个?女?儿?,才会把她纵得不知天高地厚。因为季霈女?人多,女?儿?也多,从来不管后宅的事,所以王氏便补偿一般地对?季善如好。
她甚至为了这个?女?儿?,算计了别人,结果呢?结果到头来,她不争气,硬是要自己送上门。
“他若是真爱惜你,他会毫无名分地要你身子吗?你真是蠢得天上地下绝无仅有。我不知道怎么生得出来你这么一个?蠢货。”王氏扶着红木圆桌,缓缓跌坐下,摇着头,实在是心气躁郁。
季善如辩解:“娘怎么就如此笃定?我看她季承欢不也过得挺好的?”
她还自降身价和一个?庶女?比,王氏火气更大。“你是吃了秤砣铁了心了,是吗?季善如。”
季善如犟得很?,反正不肯认错,她就是觉得,她已经爱上了太子殿下。
王氏没办法,只好又?把她关在了院子里。哪知道,底下人来禀报,说是二小姐私自翻了围墙跑了。
王氏正忙着操持夜里的事,听得这消息,一下子头晕不止,怒道:“人呢?快去找啊?”
既然要找人,动静就瞒不住。消息很?快传到季霈耳朵,也传到承欢这里。
她有些诧异,和她当时……真是如出一辙。
季乘云听后道:“今夜的饭,只怕是吃不成了。”
季善如若是聪明人,便该躲得远远的。她若是个?蠢货,就会去找人联系太子,或许还会兴致冲冲地告诉他,我怀了你的孩子。
太子在这种?关头,是不可能容许闹出这种?事来的。所以,必定会采取一些手段。
以他的心狠手辣程度,人,是不会留的。可太子又?自视甚高,或许,还会给她留下一线生机。
反正无论结果,都和他无关。
季乘云无声勾唇,在灯火阴影之下,将承欢额边的碎发别到耳后。
承欢有些紧张:“二姐姐她……”
季乘云摇头,语气平淡:“没事。”
季霈听见?人又?跑了,也有些恼怒,指着王氏骂道:“你就是这么教?育孩子的?她又?跑了?她为什么跑?你这是让别人看我们季家的笑话?。”
王氏心里也气急,没好气说:“你但凡有一点仁心,也不该说这种?话?。”
派了好些人出去找,找了大半夜,也没找到,团圆饭也没吃成,各自叫回去了。
季乘云和承欢回来,承欢有些心不在焉,她拨弄着桌上那小盆金鱼,另一只手撑在桌上。虽说善如和太太是做了天大的错事,千不该万不该算计甜清,可是不知道为什么,她心里总是有一点不安。
季家实在是太吵闹了,三天两头地吵架与骂人,令人感到疲惫。从小时候就是如此,姨娘和姨娘之间吵,姐妹之间吵,季霈和太太吵,季霈和姨娘吵,没什么安生时候。
她拿出手指,用手帕擦干净水渍,很?快佛心传菜上来,随意?吃了些。
临睡之前,瞧见?桌上他那“举案齐眉”四?个?字还摆着没动过,便和季乘云说起?这事。季乘云笑了声,说要找人裱起?来,挂在她屋里。
他气息喷在她耳侧和后颈,激得她一痒,她缩了缩脖子,侧过身去,“还是别了吧……”
季乘云不依不饶:“为什么别?你是嫌我字写得不好看?”
承欢摇头:“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