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夜寂冷,马车沿街行驶,滚滚车轮在安静的街道上发出?烦杂的声响,惊起一阵阵犬吠。
姜肆挑开车帘,担忧地望了一眼远处赤红的火光,墨蓝的天际晕染开霞色,浓烟如绽开的春笋冲入云霄,又在头顶消散。
那?处正是皇城的方向。
千流驾着?马车,没了平日?里的游刃有余,动作稍显急乱,马车不停驶向皇城,距离火光也越来越近。
姜肆不知道宫里发生何事,千流来了就将她?带上马车,连说句解释的机会都?没有,见他失了方寸,她?也不禁着?急起来,顶着?呼啸的风大声问他:“火势这么大,陛下?已?经安全了吗?”
今日?夜里有风,天干物燥,宫里走水,不容易灭火,若是没避到?正确的地方,火势成连片之势,处境会很危险。
千流没回头,大喊道:“姜娘子放心,走水的不是正宁宫,这火烧不到?主?子那?里去?。”
姜肆一怔,神情困顿,既然起火的地方不是正宁宫,那?陛下?会受什么伤呢?
还没来得及问出?心中疑问,千流忽然扬起长鞭加快了速度:“姜娘子,你进去?,别摔着?!”
说完一股冲力袭来,险些让她?摔倒,姜肆赶紧扶着?车壁进了车厢里。
快到?宫门?前时,千流速度不降,掏出?怀中的令牌举给值守的人看,那?人等候多时,赶紧挥着?手让人将宫门?打开,马车飞驰入内,直奔正宁宫。
一路颠簸终于到?了地方,姜肆背着?药箱跳下?马车,扑面便是一阵血腥气,千流在前头带路,姜肆感觉到?风中肃杀,心也跟着?提起来。
一紧张便没注意脚下?,姜肆跨进门?槛,冷不防被什么东西绊了一下?,她?向前踉跄时低下?头去?看,就见一个双目圆睁的人死死地瞪着?她?,身?下?还淌着?血。
姜肆赶紧稳住身?形,举目一望,发现大殿上横七竖八地躺着?身?着?军甲的尸体,幔帐飘浮,也被刀剑砍得零落,一片狼藉。
明?显是有人打斗过。
这里可是正宁宫,什么贼人敢闯进皇帝的宫殿杀伤掠抢?
姜肆方才被尸体猝不及防地吓了一跳,现在已?经静下?心来,死人她?没什么怕的,拎着?药箱绕过那?些还未来得及清理的尸体往里走,刚行到?光亮处,突然听到?一声低沉的喝止。
“滚出?去?。”
姜肆正好踩到?了碎裂的茶杯,停下?脚步,里面千流跪地,大汗淋漓道:“属下?已?经把姜医女请过来了,主?子,让她?进来给您看看吧。”
姜肆听着?,才知那?句“滚出?去?”不是对她?说的。
里面紧接着?发出?更为低沉的声音:“谁让你自作主?张的?”
千流心头一凛,更加压低了头颅,也不知这次自己赌得对不对,如能平安度过这次风波,青羽卫还能少流一些血,他心头祈祷着?,主?子可千万不能发作……
上头忽然传来声音。
“出?去?。”
空气中的气压低得可怕,每一根神经都?处于紧绷之中,千流听到?他不辨喜怒的命令,顿了一顿,而?后硬着?头皮起身?,打算先行退下?。
正当他退后数步快要转身?时,萧持的声音再次传来。
“让她?进来。”
千流面色一喜,痛快应了声,赶紧转身?走了出?去?,刚行出?内殿,就跟姜肆打了个照面,姜肆往里看了一眼,两人的对话她?都?听到?了,陛下?现在心情似乎不是很好。
千流没功夫说太多,只?能低声嘱咐她?:“姜医女切莫惹陛下?气恼。”
还要再说什么,里面传来萧持的声音。
“进来。”
竟是开始催她?了。
姜肆低下?头绕过千流走了进去?,入眼是亮堂堂的灯火,她?跪地行礼,视线里没见到?可怕的尸体,可见那?些贼人并未冲进内殿,她?松了一口气,听到?他说:“平身?。”
姜肆总觉得周遭的气流都?凝固了,呼吸也不禁慢了下?来,不敢作出?太大的声响,她?站起身?,这才缓缓上移视线,目光触及到?明?黄色的衣角,她?看到?衣角的边缘处有几簇绽开的鲜红,姜肆一惊,急忙抬起头,这才发现陛下?肩臂处被划开了一道口子,正有血不停地流出?,而?他竟然还像个没事人一样静静坐着?,连眉头都?不眨一下?!
姜肆赶紧提着?药箱过去?,她?拿起一把剪刀将陛下?的袖子剪开,迅速为他止血。
“陛下?为何不喊太医过来?我从宫外赶到?宫内哪有太医速度快,这要是失血过多怎么办?”
姜肆看他对自己的伤情无动于衷,心头微微不满,一边给他缠上绷带一边问,语气过于激烈了,她?说完又有些惶恐。
萧持踏着?脚踏,那?只?没受伤的胳膊搭在腿上,一直没回过头看一眼,姜肆不知他是出?神了没听到?她?的话还是根本就不想?搭理她?,自觉地闭上了嘴,并且使劲勒紧了手中的绷带。
萧持的身?子随着?她?的力道颤动一下?,终于转过头来,姜肆抬头对他笑了笑:“可能会有些疼,忍一忍。”
萧持脸上没什么表情,好像这样的痛都?不能让他皱半分眉头,他忽然问她?:“比你取簪那?日?还疼吗?”
姜肆正给他清理伤口,闻声一顿,不想?回想?起不好的回忆,她?有些刻意逃避:“我又不是陛下?,怎会知道。”
萧持却偏要旧事重提:“朕把唯一一颗救命的良药给你了,今后若是遇到?生命危险,便少了一道救命符。。”
姜肆后来听阿回说过这件事,也知道自己欠他颇多。
“那?陛下?是想?……”让她?把药吐出?来,要回去??
还是想?让她?报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