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琉璃对老太太眨眨眼。
却没有得到老太君的回应。
因为此?刻的老太君意识到一个被她忽视的问题。
她怎么把陆靖庭那?该死/占/有/欲/给忘记了呢?
可这一次不同,淮阳王是她特?意请来的帮手。
这个节骨眼下,长?孙怎么能犯浑呢?
老太君轻咳,“老大啊,你应该拜见岳父。”
陆靖庭这才回过神?来。
他不应该与淮阳王抗衡的……
为了长?远之计,他需得忍受。
陆靖庭再一次作揖,“岳丈。”
淮阳王还?是毫不客气的受了陆靖庭的全礼,即便陆靖庭表现的顺从了,他还?是极其不顺眼。
算着?个头,陆靖庭比他还?要高出一些。
可自?己?的娇娇女儿,她身形纤细,也才十六啊!十六怎么能嫁人?呢?!好歹养到二十六!
魏琉璃的墨发倾泻,头上毫无修饰物,她刚刚睡醒,此?时打了两个哈欠,泪眼婆娑,双眸水润,一副娇憨的模样。
淮阳王忍不住红了眼眶,“琉璃,我是你的亲爹啊。”
魏琉璃觉得这男子甚是古怪,闻言后猛然大笑,“我还?是你亲爹呢!”
老太君,“噗。”
陆紫嫣,“噗。”
木棉眨眨眼,有点看不明白了,不过话说回来,倘若嫂嫂还?有别的亲爹,那?是不是就不用认魏启元了?
魏启元可真不是一个好爹。
木棉默默地想着?。
淮阳王一愣,非但没有动怒,眼神?反而更加慈爱。
他已经?听老太君提及过了,魏琉璃前阵子被细作下了毒,虽然保住了性命,却是失了心智。
思及此?,淮阳王只恨自?己?没有早一日赶来。
他必须护好女儿,否则岂能对得起姚月的在天?之灵。
淮阳王完全豁出去了,柔声笑道:“只要琉璃高兴,你是我亲爹也行。”
众人?,“……”
这淮阳王好像脑子不太好的样子。
魏琉璃十分认真道:“我是女子,岂能给你当爹?”
这都什么跟什么……
完全乱套了。
陆靖庭拧眉,“王爷,内子眼下的状况,不宜再受到刺激,还?望王爷体谅。”
淮阳王却笑了,“果?然是我的女儿,与我一个性子,就是不容易上当啊。聪明机智,脑子好使。”
陆靖庭,“……”
为什么会有人?这么夸他自?己??!不觉得违心么?
众人?,“……”
淮阳王到底是怎么当上异姓王的?这还?真是令人?困惑。
老太君打了圆场,“王爷,时辰不早了,你今日早些修整歇息,琉璃一时半会恢复不了正常,有些事得慢慢来。”
此?行,老太君还?把赵嬷嬷带来了。
她吩咐道:“赵嬷嬷,把簪子拿出来吧。”
老太君做事情不可能只凭着?猜测,故此?,她提前让赵嬷嬷找了一件魏琉璃从娘家带过来的信物。
这东西不是旁的,正是魏琉璃出嫁时,长?姐魏海棠给她的簪子。
上面雕刻着?一只玉兔。
而兔子头,正好是淮阳王与姚月的/定/情/信物。
赵嬷嬷把簪子一取出,淮阳王颤抖着?双手,眼眶更红了,“这……这不是本王给月儿的簪子么?”
赵嬷嬷道:“回王爷,这玉兔簪子的确是夫人?的遗物。”
淮阳王接过簪子,泣不成声。完全沉浸在怀念故人?的悲切之中。
老太君等人?只好讪讪的离开了大殿。
这样一个英俊潇洒的枭雄,竟然动不动就哭,老太君对此?甚是纳闷。
千步廊下,木棉求知若渴的望着?陆紫嫣,“四姐姐,淮阳王为何?总是哭?”
陆紫嫣心情复杂,宛若是绕上了无数蜘蛛网,嫂嫂……不是魏家女啊!
难怪了,她最近越看嫂嫂,越是觉得顺眼呢。
她就说吧,魏家岂有怎么好看的人?。
这位淮阳王当真是干了一桩好事。
竟然与魏启元的妻子,生下了一个女儿!
啊这……
当真是绝妙啊!
刚刚得知杀父仇人?成了绿头乌龟,陆紫嫣一阵飘飘然,仿佛突然看见了天?降祥瑞,好一个光明世道。
淮阳王干的好啊!
她毫不吝啬夸赞,“王爷大底是性情中人?吧。”
木棉似懂非懂的点了点头。
老太君正要与陆靖庭说话,这才察觉到他身上用了香,脸上也抹了。
老人?家拧了拧眉,问道:“哪来的好东西?可是金箔王室所用?你怎么也不知道孝敬一下你祖母?”
她虽然老了,可爱美之心人?皆有之啊。
陆靖庭面无表情,“……是三殿下从大周后宫带过来的宫廷秘方。”
老太君颇为惋惜,大周后宫的东西,不是寻常人?能得来的。
不过……宫廷秘方,怎么会到了陆靖庭手里?
老太君张了张嘴,到底是不好意思直接要出口。
魏琉璃还?在打哈欠,她在陆靖庭身侧嗅了嗅,“夫君,你今晚真香。”
老太君觉得自?己?应该回避了。
小?年轻之间的那?些事,她岂会不懂?
众人?很?识趣的避让开,陆靖庭牵起了魏琉璃的手,一边走,一边低头问她,“倘若淮阳王是你的亲生父亲,你……你会开心么?”
她已经?嫁给了他,想要离开他是绝无可能了。
魏琉璃侧过脸,很?无语的看着?男人?,“你好歹是堂堂永宁侯,怎的这样傻?那?人?说是我的亲生父亲,我就要信么?”
她突然想起了一桩事来。
母亲是难产而死,她从未见过。
爹爹对她忽冷忽热,有时候喝醉了酒,还?会对着?她说胡话。
“琉璃,你怎么了?”陆靖庭关切一问。
魏琉璃止步,仰面望着?男人?,“……之前爹爹对我说过,他说他恨我。”
她平静无波的说出了这话。
而魏琉璃眼下只有六、七岁的心性。
陆靖庭很?难想象,她之前在京城魏家到底经?历过什么
男人?心头像是拂过一阵早春的风,柔和?,但也带着?冷意。
他弯腰,把魏琉璃打横抱起。
陆靖庭喉结滚动,嗓音清冷深沉,“待在我身边,无人?敢那?样对你。”
魏琉璃的目光望向了别处,故意不去看陆靖庭。
其实,在她看来,陆靖庭的品行还?算好,但……她嫌弃他太老了……
“怎么不说话?”
“我能说实话么?”
“嗯。”
“你若是能再年轻十多岁就好了。”
“……”
这话戳人?心窝子了。
小?妻子还?是嫌弃他。
陆靖庭记得年少时候,他在京城很?受贵女们追捧,时不时有人?悄悄给他送帕子、送香囊、送糕点……
数年一晃而过,他成了小?妻子眼中的“老男人?”了。
时光让他沉稳老练,但也带走了他最初时候的少年模样。
稚嫩青葱的皮囊不在了,可……他事实上,如今才是“情窦初开”。
铁树开花,挡也挡不住。
陆靖庭要面子,没有再说什么。
到了卧房,两人?各睡各的。
魏琉璃睡了一下午,这个时候没什么困意,暗暗戳戳挠着?陆靖庭的后背。
突然,男人?清冽喑哑的声音传来,“你再胡闹,今晚就别想睡了。”
魏琉璃当真收了手,在陆靖庭背后吐了吐舌头,嘟囔道:“哼!小?气!不碰就不碰!”
陆靖庭,“……”
男人?闭着?眼,没有动作。
他不敢保证自?己?一旦对身后的坏东西做了什么,他还?能及时停止。
到了后半夜,身后终于传来清浅的呼吸声,她终于不像仓鼠一样动来动去。
陆靖庭转过身来,就看见魏琉璃睡得四仰八叉,她面颊绯红,唇角还?有一丝可/疑/的/口/水。
陆靖庭,“……”这一刻才猛然惊觉,他的妻子真的变成孩子了。
*
翌日。
魏琉璃醒来时,陆靖庭已经?不在身边,她兀自?洗漱穿戴好,就去找陆紫嫣。
陆紫嫣收编了不少女兵,老太君也大力支持她创建陆家娘子军。
魏琉璃早就惦记着?成为娘子军的一员。
她一过来,那?张粉嫩白皙的脸庞,就把娘子们一个个衬托得灰头土脸。
人?人?都知道她是永宁侯夫人?,她一出现,就影响了旁人?练兵。
陆紫嫣没法与她正面冲突,只好去找陆靖庭。
陆靖庭与诸位将军正在商谈金箔兵力的部署。
眼下,陆家军不可能全部放在金箔镇守。
陆紫嫣上前,不分青红皂白,“兄长?!你倒是管管嫂嫂,我都快受不了了!”
众位将军突然噤声。
一个个眼观鼻鼻观心,虽然面无表情,看上去一点不想偷听,但实则一个个聚精会神?,就想知道侯爷的态度。对侯爷的内宅之事,简直太好奇了。
陆靖庭眸光清冷,“你就不能让着?她一点?”
陆紫嫣,“……!!!”
众人?,“……”意料之中啊。侯爷虽然是个粗人?,对妻子倒是极度宠爱的。
这时,一锦衣男子大步迈入殿内,抱拳道:“侯爷!方才城外探子来报,魏启元已抵达漠北,约莫不出半日就会到此?地了!”
众人?一凛。
魏启元是当今国舅,乃大周第一大奸佞,是文臣之首,也是武将们最为痛恨之人?。
将军们最是厌恶这种靠着?一张嘴皮子,就在朝堂上混得风生水起的人?。
更可恶的是,魏启元之流,动不动就上书一本,屁大点的小?事也要在圣上跟前告状。
真是不懂这些读书人?的脸皮,怎会那?么厚?!
他们这些舞刀弄枪的汉子,是绝对干不出那?种告状的事的!
陆无颜忧心忡忡,“兄长?,魏启元必然是奉了朝廷旨意,看来,该来的还?是来了。”
陆靖庭似乎并不担心朝廷。
他却是忧心另外一桩事,对陆紫嫣吩咐,“老四,给你嫂嫂对布置一些任务,让她无暇分身。好好干,兄长?信任你。”
对上陆靖庭信任的眼神?,陆紫嫣恍然大悟。
她明白了,兄长?的意思是,让嫂嫂累到无暇去接触淮阳王与魏启元。
这个好办啊!
既然得了兄长?允许,那?她就不用怜香惜玉了。
陆紫嫣一直很?嫉妒魏琉璃的肤色,第一步先?让她晒黑。
“是!兄长?!”
*
魏启元以最快的速度抵达了金箔王宫。
他是带着?圣旨而来,陆靖庭带着?众将军们跪地接旨。
象征性的念了一遍圣旨,魏启元站在陆靖庭面前,看着?他跪在自?己?脚下,魏启元道:“皇上隆恩浩荡,并未怪罪陆家。陆家祖宅本就在京城,此?番既然金箔已经?平定,陆家也该回京了。”
圣上这是要撤兵权的意思。
陆靖庭接过圣旨,面无他色的站起身来,“臣谢皇上恩典。”
魏启元,“……”
这怎么谢得心不甘情不愿呢。
这一次打下金箔,陆家的理由是,金箔目中无人?,杀了钦差,陆家这么做都是为了大周颜面!
事已至此?,金箔王室死无对证,陆家想怎么说就怎么说。
“魏大人?长?途跋涉,也是乏了,请去内殿稍作歇息吧,本侯已经?命人?备了酒席。”陆靖庭客气又疏离道。
魏启元笑了笑,但脸上笑意不达眼底。
他这人?常年面容和?善,人?称笑面虎,是个吃人?不吐骨头的奸佞。
魏启元,“侯爷客气了,你我本是翁婿,怎么也不见琉璃出来见我?”
这时,淮阳王朝着?这边大步走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