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法工坊院里,裴有原在想怎么把院子后头那个曹家的小女孩招进来。
“你当真觉得那个女孩必须要收下吗?”陈坚躺在池边的青石躺椅上,晃着脚,好奇地问一句,“我可以帮你去找胡途。”
你留下来收拾你那个孽徒的烂摊子。
“我是胡途的师父,我不亲自去,不合规矩。”裴有原无比地认真,“信我!曹家那个姑娘对轴承的天赋比胡途要高,天生就是吃这口饭的!”
“有人天生就是吃那口饭的,”陈坚意有所指,“偏偏就是不好那口,你怎么办?”
“不可能!那小丫头和你徒弟不一样!”
“要说多少遍!那不是我徒弟!”
“裴先生,”钟蘖站在铺子后方,没有走进院子里,因为他身边还站着个人,“曹夫人拜访。”
将人引向接客厅,谈三俪坐下就开口:“能令胡途伏法本来是好事一件,他先杀我夫君,又记恨我女儿,却在关头让人带走……三法工坊倒是给个话,那胡途几时能抓回来?”
裴有原也正为这事发愁:“我已飞鸽传书周边各个墨家据点,盯住胡途。”
“这是你们墨家内部的恩怨,我本不该管,”谈三俪看看自己手指上的美甲,“只是我不能让我的女儿活在一场又一场阴谋里,先生可能不知道,你们墨家的逆徒被救走朝我说了句话。”
——谈三俪还是看得清清楚楚,胡途看向她,嘴巴一张一合,分明在说:“看好你女儿。”
“既然孩子已经被盯上了,去哪里都不会安全。”裴有原的手指一下一下敲击扶手,“墨家,好歹能给她挡挡灾,做墨家弟子,还能习拳脚功夫,她既懂轴承之学,又可以解工坊之围,惠一方之民,怎么想都不是件坏事。”
“夫人想孩子了,随时可以来看望,何必多花一份冤枉钱买人手暗中保护,还是说夫人的钱可以买下比三法工坊更多的人?”
……
曹家院子。
木工房的门开着,锁扣搭在门上,轻轻摇晃。
曹闺还在为墨家心动,企图找各种角度说服她娘。
钟蘖不再屋外待着,跑到了后墙。
墙角搭着一架梯|子,底下的几个工坊弟子凑在一块商量谁上去,毕竟偷看邻居被抓了现行,是要挨罚的。
“就旁敲侧击地打听一下,小师妹到底来不来!”会客厅不好凑过去,他们只好另辟蹊径,从当事人下手。
“师弟来!”钟蘖不怕被罚,他不是三法工坊的人,人已经爬到梯|子的一半了,“师弟帮师兄们打探情报!”
工坊的弟子们高兴地为他说了几句好听的话:“多谢钟大侠!”
“咳!”钟蘖的嘴角不自觉上扬,又一副不在意地做派,“小事。”
刚从墙上冒出个头,他就和站在院子里的曹闺大眼瞪小眼:……
他发现了,曹闺的眼睛不能盯太久,瞳孔太黑,配上这更邪门的吊眼,像是能摄魂的山精水怪。
曹闺此刻很紧张,也很警觉,看到墙头趴着往下来的钟蘖,她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要进来可以走那边的小门?不行,她娘不在家,虽然少侠肯定是个好人,但随意给陌生人开门不是一个好习惯。
有什么事?算了,有事人家自己会说。
一瞬间,她想出了好几个开头,但她是不习惯主动搭话的人,这些问题在心里过一遍就算问过了,最后决定,还是静静等对方先开口吧。
她等到了墙头上趴着的钟蘖清清嗓子,通风报信:“你娘来工坊啦!”
她娘去工坊了!
曹闺又瞪大了眼睛,眼角抬得更高了。她娘居然去拜访了裴有原先生么?她有机会了?
“啪!”钟蘖看着文文静静的小姑娘,娴熟地溜门撬锁,从木工房里搬出一架长梯,架到了他对面,和他脸对着脸。
曹闺呲溜窜上来:“请问,她去,做什么了?还有,多谢相救。”
“不必客气,墨家人应该做的。”小姑娘看着他的样子特别认真,眼里是溢出来的期盼,本来只想套个口信,这会儿钟蘖也谨慎地考虑起了措辞,“她找裴先生,我听到的是说……胡途盯上你了,大概在商议怎么保护你的安全吧。”
曹闺紧张起来:“胡途?我娘没和我说过。”
钟蘖灵机一动:“我们都看出来了,你是不是也想来墨家呀?我说真的,裴先生很喜欢你。小姑娘,你可能不知道,你比工坊的许多人都厉害,胡途可是他们曾经的大师兄,你都打败他了!”
曹闺眼里闪过一丝失落:“我确实很想,但我娘不太希望我当一名工匠。”
钟蘖抠着墙皮:“别啊,喜欢就再争取一下。我和你说,我家人也不支持我,所以我离家出走了……”
“要不我明天就把户籍偷出来?后续具体要怎么做呢?我还没想好。”曹闺几乎和钟蘖一起说出来,又道,“你刚才说离家出走吗,我家和工坊只隔了这一堵墙,离家出走没用。”
钟蘖:“……”
凌空响起雷鸣,曹闺抬头看看天,天边的云开始翻涌,雷声逼近,风也凉了,就是不知道这雨什么时候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