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且,这八个齿轮看似一模一样,其实数据都是独一无二的,甚至它们身上的每一个轮齿处处都有细微的差别。
能弥补这些瑕疵,要归功于它们的体积够大,允许的误差够大。
曹闺:“张老板,重新装备一个齿轮,时间会有点久,十来天……”
这好办,张老板毫不犹豫,大手一挥:“我加钱!”他的存货可等不到七月了!
钟蘖隐隐有些不悦:“您限售不就好了?我师妹最近有个大事儿,不赶紧地弄完会影响她的前程!那是钱这么俗的东西能比的吗?您这生意,说白了就是那前程的九牛一毛,谈不谈得下也不差这一单,有那高转筒车在,以后要什么单子没有?”
“怎么可以和钱过不去!”张老板也不想搞得那么紧张,“我说实话,我就一俗人,我就是经不起钱的诱惑!这样要不,你们给我在五天之内办好,我给你们拉活儿!”
张老板掷地有声:“两年内,至少三个四贯以上的大活儿!”
钟蘖反击:“七日内解决,一年内至少得拉够十二贯,多少由您来决定,不够的您得添进来。”
张老板咬牙认了:“行!立字据!”
看着两人你来我往的唇枪舌战,曹闺人都傻了,她要是这么会砍价,以前的那些眼镜店得少赚她一半的钱。
将字据收回怀里,钟蘖友情提示:“张老板,我最近和官府走得挺近,在这跟您露个底。大人可能要治一治运河那帮子扰乱本县物价的商人,少不得拿本县的哪个铺子杀鸡儆猴的。您不妨先做县城的生意,你这两个八连磨还是撑得住的。那些码头商人,先放一放,可不能贪一时眼前暴利,毁了磨坊在善元镇几十年的名声啊?”
“这我……我当然知道。”张老板讪讪一笑,他不就是想两头都要吗!
“可以回去了。”曹闺退出了【星斗】,和钟蘖说。
张老板不敢置信,试图挽留:“就回去了?”不干点什么吗?看看就走啦?没测量,没画图,甚至也没见这小姑娘上去比划两手,这就好了?
曹闺也没法告诉张老板,就算她干了什么,也不能让你们知道啊。
反倒是钟蘖,依旧自信满满:“张老板,我师妹连高转筒车都做好了,你担心什么?”
“那哪能一样!”张老板不允许自己的利益赔在不靠谱的人身上。
你们两个小孩这一遭真的很像是来消遣我的啊!看看,连个数据也不量,图也不画,哪里像是要给他换齿轮的样子?!
曹闺没法,只好哄他:“这个简单,我心里有数了,您放心吧。”
张老板刚才还着急跳脚的,一听曹闺这话,摸着鼻子有些不好意思:“你都知道了啊……”
“嗯。”曹闺十分肯定,就怕张老板还不放心。
张老板奇怪地看了曹闺一眼:“那行……交给你,我也放心。”
钟蘖笑道:“那是自然,三法工坊的木工活本来也不赖,何况是裴先生的徒弟。”
张老板将人送到了门口,又忙着回去做生意。
五谷磨坊这条街就是买粮油的,来来往往不少苦力肩抗袋子从这些商铺里搬运到板车上。
“奇怪,张老板怎么就这么相信你?”钟蘖带着曹闺在繁忙的市井间小心穿梭。
曹闺摇头,她也不知道啊,但是她有另一个问题:“钟蘖师兄,运河边的城镇都那么好做生意吗?”
钟蘖想了想他见过的运河码头:“这才哪儿到哪儿,善元县不能说是穷乡僻壤,也没有繁荣到哪儿去。别看有个运河码头,却因为山路崎岖险阻,四周城镇不好通行,商船都是本地人从别处带货回来。就是侯纯阳大人,那也是在朝中栽了跟头,被贬至此。”
这还是个贬谪之地。
“这么……”惨吗?
惨啊!
就这连个轴承匠都培养不起来的墨家小据点,都能代表建设巷的一流技术!能不惨吗?!
五谷磨坊在运河西码头,建设巷在善缘县的东边,曹闺和钟蘖刚走出码头的青石巷子就被人叫住。
那人喊的是曹闺的小名:“谈六!”
谈六是曹闺在谈家同辈小孩中的排行,到曹润就排到九,大多人家成亲也是如此,姓什么叫什么,两家各论各的。
“是我舅舅。”曹闺一听就知道。
等着那个穿金戴银腰坠玉的富家公子哥走过来,钟蘖很好奇:“谈六?你们家都连名带姓的喊呀。”
谈六是曹闺在谈家的排行,一些大族,没有成家立业,一律以排行相称。
“我们家是这样的,”曹闺也小小声解释完,朝那舅舅问候道,“谈双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