宫九本想抚摸他头顶的手?立时手?指曲起反手?敲在了他头上。
“哎呀!”安蓝立刻吃痛地叫了一声,委屈地看过去?,“九公子……”
宫九面无表情地看着他。
安蓝:哽住。
“你之前?对别的女人做过?”宫九冷冷地问。
虽然轻浮,但?既然是?礼仪,就说明在安蓝生活的地方这种行为很?常见,并且对谁都可以,这个认知?让宫九心里不痛快极了。
看他脸色不好,安蓝小声回答,“我只?是?以前?听说过……”
九公子怎么这个表情,这不是?人类的礼仪吗?
宫九脸色稍霁,“没有下次。”
安蓝不敢多说,乖乖点头,他好像确实没见过有人用这种礼仪,可能是?国家不同吧,他听说人类会分成许许多多的国家,每个国家的习俗文化甚至语言都不同。
宫九又问,“你说刚才那是?对女人的,难道还有对男人的?”
安蓝犹豫了一下,点点头。
宫九:“对男人又该如何?”
仔细观察了一下宫九的神色,见他表情淡淡地看着自己,仿佛在等着自己动作,安蓝伸出手?小心翼翼地抱了上去?。
既然吻手?礼是?对女士的,那拥抱就应该是?对男士的了吧?
宫九眸色变幻,缓缓抬手?揽住了他的腰。
安蓝在他怀里扭动,“不对,九公子,不能抱这么久,只?能抱一下就放手?。”
“安分点。”宫九冷酷地按住他后颈。
安蓝趴在宫九怀里叹息:九公子的心就像海上的潮汐,总是?起起伏伏……不对,潮汐还是?有规律的,九公子他没规律。
人类有句话怎么说来着,女人心,海底针,那九公子应该是?男人心,海底沙了吧。
他真?的好难。
宫九抱着怀里温暖柔软的身体,像是?抱住了一团火,这团火并不炽热,却驱散了他胸口的冰冷和?黑暗,灵魂中急欲吞噬一切的空虚也收敛了疯狂,变得温和?起来。
它依然欲壑难填,只?是?不再失控地想要粗暴吞食摧毁一切,而是?想一点点耐心的、慢条斯理地品尝这团火焰。
咀嚼快乐,舔舐温暖,这样是?不是?就能获得满足?
他已痛苦了太久,痛苦到已经只?能用另一种痛苦来发泄缓解,别说是?一团火,就算是?一种剧毒,一把比沙曼还锋锐十倍的利刃,他也能吞下去?。
至少到目前?为止,安蓝没有让他失望,还做的比谁都好。
“想要什么都可以……”宫九抚摸着他的头发,低声轻语,“只?要你一直这样乖,我什么都可以满足你。”
宫九身上那血腥味闻得安蓝有些?难受,听到宫九说什么都能满足他,于?是?用额头在宫九胸前?顶了一下,软声道:“九公子,你把我弄脏了,我想去?洗澡。”
宫九这一身乱七八糟,满是?灰尘,还有一条条血痕的衣服穿在身上,就这样把人抱在怀里,自然也把安蓝的衣服蹭得全是?灰尘和?血迹,让一向爱干净的安蓝难受不已。
而且他也有些?困了,现在已经超过他平时睡觉的时间了。
宫九呼吸一沉,手?臂一点点收紧,“我把你弄脏了?”
“衣、衣服……九公子你衣服好脏……”安蓝艰难说,感觉快被宫九抱得喘不过气了。
衣服被弄脏了都不能说吗,过分!
宫九闭上眼睛平复片刻才隐忍地松开了手?,安蓝立刻从他怀里爬了起来,刚松了口气又后知?后觉地想到一个问题。
“九公子,你身上的伤要紧吗?”
因为宫九刚才对他又压又抱,强势无比,更没有流露出半点疼痛的表情,所以哪怕他身上全是?血印子,安蓝都没他是?一名伤员的认知?。
宫九毫不在意地说:“已经好了。”
安蓝:?
见他一脸不信,宫九解开衣襟,胸膛上除了一些?血迹,不要说伤口了,连一道红痕都看不见,若不是?他身上还穿着那件满是?血印的衣服,安蓝都要怀疑之前?的事是?不是?没发生过。
安蓝目瞪口呆。
这是?什么?不死之身?
宫九淡淡地说:“我已将天?竺的瑜伽术练至顶级,只?要不是?致命伤,都不算什么,”
这应该是?什么神术吧,安蓝一脸不明觉厉,“九公子好厉害。”
不仅会飞,还有不死之身……
安蓝眼睛一亮,“九公子你是?不是?屠龙勇士?”
故事里的屠龙勇士总是?一个接一个,可见这是?一个群体,但?无一例外那些?勇者都是?人类里的顶尖强者,九公子这么厉害,不是?勇者说不过去?吧?
听见“屠龙”两个字,宫九神色微变,“你从哪里知?道的?”
看他神情不对,安蓝的声音低了下去?,“我猜的……”
宫九看了他半晌,缓缓道:“这件事你不能对其他人提起,记住了么?”
虽然不知?道为什么屠龙勇士明明是?个无比荣耀的身份,九公子却如此忌讳,好像说出去?就会有什么大.麻烦一样,但?是?安蓝不想惹宫九不高兴,乖乖地点头答应下来。
可能是?顾忌龙族吧,虽然那些?庞然大物?一向高傲得不把除自己以外的其他种族放在眼里,但?偶尔也会小心眼,给冒犯了自己的蝼蚁们添点麻烦。
宫九神色柔和?下来,“去?休息吧。”
同时他也在反思,连安蓝都看出了什么,难道是?他的行动出了什么严重纰漏?看来必须更加谨慎一些?了。
早就困了的安蓝听到这句话,立刻将所有事情抛到了脑后,与宫九道别后就回自己的房间去?了。
第二天?他们便离开了这座小院,宫九走?时并没有再另外带人,除了他自己和?安蓝就是?东方不败了。
他不知?从哪找来了一架宽敞舒适豪华马车,前?面套了两匹好马用来赶路,让人一看就觉得非富即贵,他与安蓝坐在车里,东方不败则被他当成了车夫来用。
东方不败倒是?不惊不怒,既然供人驱策就没什么好怨怼的,怨怼也打不过。而且也不是?没有好处,他只?要稍加改扮就能防止被日月神教的人认出,毕竟就算打破他们的脑袋也想不到,他一介堂主?之尊会给人驾车。
马车在路上走?了几天?后安蓝开始发愁了,因为他发现九公子可能真?的没钱。
他们走?的不是?什么荒僻的地方,天?黑之前?都能找到城镇落脚,再不济还有村子和?路边的茶棚,可是?宫九平日里吃的是?干粮水煮蛋,晚上就睡在马车里,除了贫穷安蓝想不到他这样吃苦的原因了。
唉,连东方都能去?客栈吃饭睡觉呢,他和?九公子只?能一起睡马车。
虽然马车很?大,但?是?塞下两个男人还是?有点挤,他每天?晚上总是?睡着睡着就挤进九公子怀里了,而且马车里好硬,一点也没有睡在床上舒服。
安蓝心疼自己,也心疼九公子。
他觉得自己得想个办法赚钱了。
可是?他对人类世界怎么赚钱一无所知?,只?能偷偷问东方不败,“东方,你知?道怎么弄到钱吗?”
东方不败奇怪道:“你要钱怎么不去?问九公子要?”
因为九公子也没钱呀……
不过安蓝没有直说,他知?道贫穷对人类来说不是?很?体面的事,尤其九公子那么骄傲的人,肯定不希望暴露出自己没钱的事情。
九公子自己天?天?吃水煮蛋啃干粮睡马车,却还给了钱让安蓝自己去?买想吃的东西,不就是?不想让自己看出他没钱了么!
而且就算他把吃的带回马车九公子也不碰,说他不喜欢,可是?有些?东西是?他和?九公子在岛上吃过的,当时九公子也没有表现出不喜欢的样子,让安蓝忍不住怀疑九公子是?想把更多的钱省下来给自己。
他支支吾吾地说:“我就是?想知?道如果不靠九公子的话,我能不能赚到钱嘛。”
东方不败身为日月神教里的人,哪关注过什么正经的赚钱方法,魔教的称呼也不是?白?来的,缺钱了不是?抢就是?偷,要么就是?黑吃黑。
他也没将安蓝的话放在心上,随手?一指路边的几个乞丐,逗弄道:“如果你什么也不会,又不想做坏事的话,那只?能向他们学习了。”
安蓝盯着那几个乞丐,露出若有所思的表情。
东方不败也只?是?随口玩笑,事实上安蓝就算真?的什么也不会,仅凭他那副容貌,也绝不会少了献殷勤的人。
何况宫九怎么可能让他没钱可用,以东方不败在岛上那几日的见闻,但?凡被宫九放在心上的,金山银山他也能眼也不眨地送出,牛肉汤已经收那些?东西收到厌烦了。
而宫九对安蓝又何止一点点宠爱?
他便只?当逗弄小孩,说过了也就抛到了脑后。
临近中午他们到达了一座小镇,宫九依然不愿下车去?酒楼吃饭,拿出一锭银子让安蓝自己去?买吃的。
安蓝连忙拒绝,从自己的荷包里掏出几颗碎银,“上次给的还没用完呢。”
宫九微微蹙眉,有些?不满,“怎么还没用完?”
“嗯……没什么好吃的东西。”安蓝昧着良心说,生怕宫九不信又补充道,“而且都很?便宜。”
从来不在客栈酒楼吃饭睡觉,花钱也不找零的宫九点点头,“去?吧。”
拿出自己的碗筷跳下车,跟在东方不败身后进了镇里最大的酒楼,酒楼里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他们身上,安蓝这些?天?已经被看习惯了,直接将这些?视线归为好奇,可以毫无压力地忽略了。
他和?东方不败找了张空桌坐下,殷勤的店小二立刻上前?,看到安蓝放在桌上的碗筷后眼睛顿时有些?发直。
看到他的反应,安蓝不好意思地笑了笑,没办法,宫九严厉禁止他用那些?店里的不知?被多少人用过的餐具,如果不是?条件不允许,没准还会让他自带菜碟。
东方不败屈指敲了下桌子店小二才回过神来,只?是?态度变得更加热情了。
东方不败看向安蓝问道,“想吃什么?”
安蓝算了算,他已经蹭了东方三顿饭了,是?时候回请了,于?是?强忍着心痛说:“你决定吧,今天?这顿我请你。”
九公子省吃俭用给他的钱又要变少了。
东方不败差点笑出声,安蓝脸上根本藏不住心思,那宛如割肉般的表情真?是?太有趣了,所以明明都是?宫九给的钱,他也愿意陪对方玩这种请客的小游戏。
不过话说回来,九公子知?道他的小东西还是?个财迷吗?
每点一道菜就看到对面安蓝的神色惨淡一分,看起来快哭了,东方不败虽觉有趣却也见好就收,不然真?把人弄哭了,恐怕宫九就不是?给他一剑这么简单了。
菜一上来安蓝就用练剑练出来的手?速将所有菜尝了个遍,然后不再恋战,准备起身去?洗碗——他大概是?唯一一个来酒楼吃饭还要自己洗碗的客人吧。
东方不败有些?诧异,“不吃了?”
以往安蓝至少会和?他一起走?,而且他那么喜欢吃东西,一般都会慢慢品尝,这样风卷残云一样的架势还是?第一次见。
安蓝含糊地应了一声,“你慢慢吃,我先走?啦。”
东方不败只?当他急着去?找宫九,这也正常,毕竟他知?道在安蓝心里只?有两样东西最重要,食物?和?宫九。
安蓝去?结了帐后,又向掌柜借了水将碗筷洗干净,他摸了摸又轻了一些?的荷包,眼中的神色变得坚定起来。
他必须得赚钱了!
下定决心后安蓝走?出酒楼,找了一个能看到酒楼大门?却又不会被酒楼里的人看到的地方,这是?为了能看到东方不败出来,他好第一时间赶回去?,又能防止被东方不败发现告诉九公子。
正好离他不远处的位置就有一个乞丐正懒散地坐在地上抠脚抓虱子。安蓝默默地观察着,地上太脏了,直接坐下去?他实在做不到啊。
他的目光又移到对方面前?那个又破又脏的碗上,看着自己手?里漂亮的碗犹豫了片刻,也没办法做出把碗放在地上这种事。
想来想去?,他唯有捧着碗蹲在了路边,眼巴巴地看着来来往往的行人。
一个漂亮得不似凡人的小公子蹲在路边,当然会引得所有过路人的注意,只?是?他们看归看,却没有一个人上前?。
除了安蓝太过漂亮让人不知?如何搭话外,还因为他从头到脚都散发着一股富贵的气息。
不管是?头上的玉冠,衣服的料子,还是?腰带上繁复精致的刺绣,手?里捧着的玉碗,每一个细节都透露着他娇贵不凡的出身。
当一样东西过分美丽又过分贵重时,普通人见到的第一反应往往都是?犹豫,而不是?上手?去?触碰。
但?这份美丽和?耀眼又无法抑制地吸引着所有人的注意,于?是?就造成了每个路过的人都会下意识停下或放慢脚步注视安蓝,但?又个个踟躇不前?,反倒是?安蓝隔壁那个乞丐被随手?扔了不少钱,高兴得连连道谢。
安蓝神情忧郁,他实在不明白?这些?人为什么个个看他看得这么起劲,却把钱给了他旁边的那个人,难道一定要把自己弄得脏兮兮的才能赚这份钱吗?
看到旁边那个头发油腻打结,身上还有小虫子爬来爬去?的人类,安蓝觉得这个他真?的不行。
……用人类的话说,他可能天?生不是?吃这碗饭的人(鱼)吧。
大不了他以后再也不用九公子的钱了,九公子啃干粮吃水煮蛋,他就去?湖里捞鱼吧,反正他以前?也是?吃鱼的,就是?不知?道湖里的淡水鱼好不好吃。
接受了自己失败的事实,安蓝也不感觉失落了,准备等到东方不败出来就和?他一起回去?,这时一个坐着有两个轮子的椅子的人来到了他面前?。
“你迷路了么?”
坐在轮椅上的青年白?衣胜雪,声音虽清冷,人却俊俏,如同天?边冷月,孤高清绝,又皎皎生辉。
安蓝也看得呆了一下,看了那么多人类,他的审美也被不知?不觉拉低了下限,明白?了像九公子和?东方不败那样的已经是?难得的好相貌,而面前?这个男子同样是?可以列入他们那一级的了。
不过他很?快回神,试探地把碗捧到了男子眼前?,决定最后再努力一次。
无情看着那个顶级羊脂玉做成的碗,拒绝道:“不必,告诉我你家在何处,我送你回去?。”
安蓝:“啊?”
无情看他神色惊讶,想了想又问,“还是?你要找什么人?”
“不是?……”安蓝不好意思又有些?辛酸地说,“我太穷了,没有钱,所以想学旁边那个人赚点钱。”
无情:“……”
围观路人:“……”
“但?是?太难了,我做不到像他那样不洗头不洗澡,我、我还是?决定去?湖里捞鱼吃,那个不要钱……”
安蓝的表情万分难过。
无情的表情一言难尽,心情从未有过的复杂,他的眼睛告诉他少年在胡说八道,但?是?他的脑子又判断出对方说的是?真?的。
他沉默许久,问道:“你的父母呢?”
安蓝:“我也不知?道,我三岁的时候他们就把我送走?了。”
大概在哪片海域里幸福地过着二鱼世界吧,至少他当初是?被送回族群而不是?被原地抛弃的,就冲这点他已经觉得自己的父母很?好很?负责任了。
无情的神色微微动容,他取出一枚银锭递给安蓝,温和?道:“不管你从哪里来,都尽快回去?吧,不要多作停留,你手?中的碗太贵重,恐怕会招来恶徒的觊觎。”
惊喜来得太突然,安蓝忍不住问,“真?的给我吗?”
无情点头,“是?。”
安蓝接过那锭银子,心里简直感动得无以复加,“谢谢,你真?是?个好人!”
听到如此朴素又真?挚的夸赞,无情也忍不住露出一丝微笑,“快走?吧。”
安蓝开心地点了下头,正要离开,又忽然想起了什么,问道:“对了,你的腿是?受伤了吗?”
提到双腿,无情的神色又恢复了清冷,他没有说话,不过还是?点了点头算是?回答。
安蓝在荷包里抠出几颗淡蓝色的小晶珠塞进他手?里,“这个给你,化在温水里用,应该可以喝,也可以涂,你试试吧。”
这还是?他上次被东方不败骗哭后攒下来的,和?人鱼发丝不同,人鱼眼泪对他们自己也是?有用处的。
毕竟有时候一不小心或者作死的时候也会受点伤,中点奇怪的毒和?不太严重的诅咒之类,眼泪正好可以起到治疗消解的作用,在人类世界里是?比人鱼发丝更珍贵难得的存在,高级治疗药剂里必不可少的主?材料。
无情怔住,再回过神时安蓝已经走?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