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夭坐在课桌上,有点困倦地撑着脸颊。
鸦翅一样的眼睫倦懒地垂落下来,在玉白脸蛋上留下两簇小小的阴影。
讲台上留着地中海发型的数学老师讲的唾沫横飞,阮夭拿着圆珠笔的手划拉了半天,笔记本上除了多了一副简笔画什么有用的东西都没记下来。
他打了个哈欠,浅绯色的眼尾沁出一颗眼泪。
周围有同学一边疯狂解题,一边偷偷地朝阮夭的方向投来一个自以为掩藏的很好的眼神。
今天的班花也是美貌满分呢!
阮夭作为一只桃花妖精,连人类都还做不明白,更何况是这些极其烧脑难如登天的高中知识。
他看起来节奏一致地跟着同学们听课,事实上脑子里早就出神到昨天晚上那一堆乱糟的事情上去了。
刚从浴室出来的阮夭,全身被蒸汽熏得粉扑扑的,漆黑发丝就这么湿哒哒地黏在颊侧,脸颊肉那么软,好像是一颗刚出炉的新鲜糯米糍,戳一下就会糯糯地陷进去。
全身都是香的,露出来的手脚都细的可以刚好握在手里。
林悬大马金刀地坐在阮夭的座位上看着少年懵懵地走出来。
“哥哥?”懵懂的小鹿眼里流露出一点疑惑的神情,粉白色的小脚下意识往后退了一步。
这个总是有些笨笨的,空长了一张漂亮脸蛋的邻家弟弟,在对危险的感知方面总有些像小动物似的敏锐。
林悬收起来一直拿在手中把玩的银色打火机,语气诱哄:“夭夭,坐到这里来。”
这里是哪里。
阮夭的位子被这足足比他高大了一圈的哥哥抢了,难道要坐他腿上吗?
阮夭又往后退了一点:“哥哥有什么事吗?”
林悬向来喜欢有话直说,能愿意对阮夭缓和一点语气兜点圈子,已经是在楚凌衣的刺激下做出的最大让步。
他挑了挑眉,他在外面的时候多少狂蜂浪蝶恨不得涌上来跪在他的脚边求他怜惜。
阮夭不是说爱他吗,现在看他让步了就开始扭捏作态起来了。
不过阮夭害羞的时候很漂亮,纯纯的,满眼无辜的模样。
林悬也就愿意对着这样看起来单单纯纯的小美人轻声细语:“夭夭,你不是喜欢我吗?”
阮夭懵懵的,听到这样的话立即反应过来:“啊,喜欢的。”
他低着眼睛看向别处,不太敢和气质桀骜张扬的男生对视。
“林悬哥哥对我很好,”阮夭细声细气地,漂亮到极致的眉眼在光晕里隐约带着一点羞赧的笑意,“哥哥还救了我。”
林悬想的是篮球场的事,他扬了扬眉毛没想到阮夭居然还记得。
“小事而已。”
林悬嘴上这么说,不自觉撇了撇嘴角。
好笨的小家伙,随便给予一点微末的恩情就能记得这么牢。
但是阮夭说的却是另一回事儿,他说话的时候琥珀色的眼睛都在发亮:“小时候要不是哥哥在,我早就被人弄死了。”
阮夭说的是十一年前。
那是阮夭才七岁的时候。
那时阮家的势力发展如日中天,在成为S城首富的同时招来了不少眼红阮家权势和财富的恶狼。
七岁的阮夭就是在某天放学的时候被一伙绑匪趁虚而入了。
绑匪把阮夭关在一只破旧狗笼子里,扬言要是不拿钱就撕票。
小小的一个瓷娃娃,生得骄里娇气,哪里受过这种非人的磋磨。
他被关在铁笼子里,哭哑了嗓子也没有人来救他。旧仓库里昏暗无光看不到希望,穷凶极恶的匪徒会隔着牢笼用木仓柄恶意地戳弄他幼嫩的皮肤,他吃的是最难以下咽的粗糙饭食,喝的水也是不知道从哪里到来的脏水。
他被关在笼子里十天,从受尽万千宠爱的小少爷沦落到被踩进泥地里的枯萎的花苞。
林悬那个时候也才八岁,很小的年纪,居然能趁着绑匪不注意溜进来救他。
小孩子阮夭生着高烧,人都已经糊涂了,迷迷糊糊间还记得问他:“你是谁?”
男孩子穿着简单的衬衫短裤,抿了抿嘴在一片晦暗的色彩中说:“你叫我哥哥吧。”
哥哥,阮夭只有一个哥哥,就是从小一起长大的林悬。
“你是林悬哥哥吗?”
快要轻得像一只小猫的阮夭趴在男孩子的背上,小心翼翼地说话,好乖好可怜。
男孩子不说话。
不说话就是默认了。
林悬这个人从小就是家里最不安分的,从会说话走路起就天天招猫逗狗上房揭瓦,做过的荒唐事垒起来比阮夭的个子还高。
这种事肯定已经想不起来了。
阮夭于是很失落地说:“哥哥肯定已经忘记了。”
林悬自己满不在乎,很随意地说:“那些都是小事,只要你答应我,以后不管遇到什么危险我都会保护你的。”
“答应什么?”阮夭很天真地问他。
再装傻就没意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