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溪不想辩驳什么,赵荆山这人认死理,她发誓表决心都是没用的,非得把事做好了,拿到他面前给他看,才能让他心服口服。
“你躺着吧。”顾溪在围裙上擦擦手,低着头往外走,“我做饭去了。”
赵荆山不做声了,他看着顾溪落寞的背影,心中忽的有些不是滋味,他的话是不是说得太重了?
但是他又没说错。
赵荆山心想着,他的小妻子似乎变得敏感脆弱了许多,愈发像个小女人的样子了。
豆子还在泡发,顾溪取了米来,准备煮些高粱饭。
临朝这边把高粱叫蜀黍,但顾溪还是习惯于叫高粱。百姓常吃的高粱分两种,红脸的和白脸的,红脸高粱口感不好,又硬又糙,大户人家几乎不吃,都拿来酿酒,但胜在价格便宜,所以大部分老百姓都吃红脸高粱,只有逢年过节的喜庆日子,才买几斤白高粱打牙祭。
赵家算是富裕,但只有赵荆山一人干活,顿顿吃白高粱也是吃不起的,平时的时候,都是红脸白脸掺着吃。
顾溪还挺喜欢高粱米饭的味道,尤其喜欢拿一片生白菜叶子,包着高粱饭和豆子肉酱黄瓜条这些,做成饭包吃。
一口咬下去,肉菜匀当,还有酱汁溢出来,十分爽口。
只不过这东西也是金贵的,若想要常吃,得先掂量掂量自己口袋里的银子。
这也是顾溪想要养鸡和种菜的缘由之一,她希望多赚点钱,补贴家用,至少不能样样都靠着从外头买。
如果再像现在这样下去,就算赵荆山再能赚钱,也会吃力。说得严重些,万一明年再碰上一次赵荆山受伤躺在家里的情况,赵家的境况非得一落千丈不可,连白高粱怕是都吃不起了。
高粱已经泡了很久了,顾溪把泡好的高粱倒进锅里,又加了些水,搬了个小凳子坐在灶台旁边看柴火。
可是她什么都不会,两眼一抹黑。
顾溪发呆的功夫,听见外头传来孩子们吵吵嚷嚷的声音,她偏着身子看了眼,是金豆带着小妹妹梨花放羊回来了。金豆是李嫂子唯一的儿子,可惜天生跛脚,干不了重活,今年十四岁了,只能每天帮着放羊摘菜,做些轻巧的活计。
顾溪眼睛一亮,冲外头招手道:“金豆,金豆过来。”
金豆是个乖孩子,听见顾溪叫她,很快就过来了:“婶子,什么事?”
顾溪抓了一把花生塞到金豆和妹妹梨花的手里,轻声问:“金豆,你知道要怎么沤肥吗?”
“婶子。”金豆的表情有些为难,“您正做饭呢,说这些不好吧?”
“没什么不好的,金豆,你小声点告诉婶子?”
这些事,赵荆山应该也知道,但是因为他那会说的话,顾溪心里赌气,不想问他。赵荆山不是瞧不起她吗,顾溪想着,她就算不用赵荆山帮忙,也能把这事办好,到时候看他还能怎么说。
“其实也挺简单的,我以前看我娘和我爹做过。”看顾溪不在意,金豆也就大着胆子说了,“咱们茅房里头都有个大缸,里头装着的都是粪水,你再去屋后头找片空地,挖一个两步宽的坑,深一些,最好挖到一人高,把四壁夯实了,省得以后的肥都流走了。然后再把茅房里的粪水都挑到那个坑里,加一些粪引子,最后就是找些杂草枯枝这些东西倒进坑里,浇些稀粪水在上头,以后每隔上十天半月,去翻一翻就好了。”
金豆边说着,顾溪的脸边皱了起来。
比她想象中确实难得多。
金豆给梨花剥了颗花生,看见顾溪的脸色,小声问:“婶子,您不会想自己弄这些吧?您力气小,怕是干不动。”
“能行。”顾溪咬咬牙,“谢谢你了金豆,那个粪引子你家里有吗,等明天婶子去借些。”
金豆笑:“多得是,您什么时候来都成。”
正说着,屋里头传来赵荆山叫金豆的声音,金豆应了声进去。
顾溪摸了摸梨花软软的头发,叹了口气。
沤肥这事,确实是个大麻烦。
但是她偏偏非做不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