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敷衍地挽着林子?安的?手臂,在她的?认知里这?已经算抱着了,只是刚攀上他的?手臂,便同他探过来的?那只手错过,他的?手格外的?有力,搂着她一提便把她抱到了面前。
哪怕已经进了秋日,天?气?转凉,锦仪还是感觉到箍在她腰间那只手滚烫的?温度,她吓得想要立刻逃开,又听得林子?安在她耳边问?道,“不是你?说抱一下?”
少年郎的?呼吸中都仿佛带着火,锦仪只怕他点着了自己,连忙道,“我说得不是这?样。”
林子?安不解道,“这?还能有哪样?”
那可?多了,锦仪脑海里突然崩出了在画册上看到的?那些姿势,简直比现在还要羞人,话是她亲口说的?,现在推又推不开,她只好东想西?想来转移自己注意?力。
“和离什么?的?都是我母后的?想法,我又不是这?么?想的?。”
林子?安听着她一本正经的?解释,本身就没?多大气?已经烟消云散,他随口接道,“公主是什么?想法?”
能让他抱着已经是锦仪能接受的?极限,她是怎么?也不可?能说出更多的?来,只好暗示他,“你?都明白的?。”
驸马写他的?名字,手给他拉,人给他抱,连擅自亲吻都没?和他计较,他怎么?可?能不明白呢。
——
马车中能相处的?时间实在太?过短暂,他们只觉得才说上几句话,半夏便已经前来提醒,“公主,已经半个时辰了。”
宫门外的?侍卫们看公主府的?马车眼神已经不对了,虽说已经赐了婚,但是又不是在公主府,好歹要收敛一点。
锦仪胀红了脸,猛地推开林子?安,“回府,现在回府。”
林子?安被无情地赶下马车,直到尘土飞起,目光中再也没?有锦仪的?踪影时,才拍了拍衣袖带着圣旨回了林府。
刚走到林府门口时,他便被从国子?监下学的?林子?荣堵住了,半大孩子?脸上露出愁苦,见到他就扑到他怀里哭,“大哥,你?快跑吧,祖母说要打死你?。”
林子?安将?他扶起来,主要是怕他哭湿了他怀里的?圣旨,“别哭,怎么?回事?”
林子?荣十?分悲伤地抽噎着道,“祖母听闻你?成了驸马,气?得在院里破口大骂,你?还是先去外面躲躲吧。”
“没?事,我去看看祖母。”
林子?安揉了揉他的?头,这?位弟弟年纪很小便是老学究的?性子?,奉了祖母的?命盯着他,对他耳提面命不要惹怒公主,忍到回北境就好了,他等于在祖母耳目的?眼皮子?底下,违背了祖母的?命令,也难怪林子?荣吓成这?样。
他大步一路走去林老夫人的?院子?,思索着祖母会问?一些什么?,万万没?想到跪在林老夫人面前时,她看着他很久,叹了口气?,“我本以为昨晚是你?一时冲动。”
“确实有些冲动,但我对公主也是一片真心。”
“既然你?成了驸马,怕是掌不了兵,当不了将?军了。”林老夫人淡淡地诉说着她认为的?事实,“战场刀剑无眼,公主怎会轻易放你?去北境,你?看整府的?伯母婶娘,哪个又不是命苦的?呢。”
“祖母,这?并不是互相妨碍的?。”林子?安皱了皱眉,接着朝林老夫人磕了三个头,“公主就是我的?家国天?下,守护北境也是守护她。”
家国与她都是不可?割舍的?。
只是林子?安嘴上是这?么?说,那些被他遗忘到脑后的?批命又重新开始折磨着他,最?早他是不信的?,只把这?批命当作赶走姻缘的?利器,后来他还是不信,他只觉得自己打破这?东西?就好。在祖母旧事重提后,他仍旧不信,但是却在害怕。
那些让他在北境战场上勇往直前的?铠甲,逐渐消解在锦仪的?温柔乡里,他曾经一度的?梦想是青山埋骨,可?是现在却变了。
如果可?以,他希望和锦仪永守白头。
——
自从赐婚的?旨意?下来以后,公主府里收到的?拜帖比往日还要多,国子?监大考也已然过去,锦仪失去了埋头苦读的?好借口,只好挑一些有意?思的?帖子?前往。
秋日里,菊花开着正好,赏菊也是件很有意?境的?事。
锦仪拿着帖子?去了菊园,只是没?想到,这?场赏菊宴听着还不错,到那儿以后,才发现无非是赏赏花做做诗,便在锦仪百无聊赖之时,有侍女报,“林小将?军求见公主殿下。”
众贵女立刻两眼放光,“公主,虽说这?赏菊会只邀请了贵女,但是林小将?军前来找您,不如为他破例一回。”
大家都很想看看,这?两人到底是不是被迫凑成堆的?。
然,锦仪毫不留情地拒绝了她们,“都说好是贵女们的?集会,今天?为林……小将?军破例,明日便要为旁人破例。”
她无比地义正言辞道,“身为公主,不能开这?个不好的?头。”
众贵女称赞她,“公主不愧是公主,堪为贵女表率,林小将?军得多有福气?才能成为驸马。”
在一众附和声里,锦仪扬着下巴让半夏收拾东西?准备离席,“菊花酒喝了,赏菊诗也作了,我还有事,先行一步。”
公主此刻最?重要的?事,便是去见林子?安了。哪怕她自己也心急如焚,在三步并两步离开贵女赏花的?亭子?后,又突然慢下来,原先一步能走完的?路如今要走两步。
“公主,你?这?走路磨磨蹭蹭的?毛病什么?时候能改掉。”
锦仪闻声突然抬头看去,林子?安又坐在了墙头,笑?吟吟地看着她,嘴巴里却说着她走路磨蹭。
“这?是贵女的?礼仪。”锦仪立刻反驳,“大家都这?么?慢腾腾的?。”
“是吗?”林子?安一脸惊讶的?表情,“我看你?在亭子?那边走得挺快,眨眼的?功夫就过来了。”
他坐得高,看得也远,还当众拆穿了她。锦仪都听到身后的?侍女里有忍不住笑?出声的?,公主府的?侍女什么?时候连喜怒不形于色都做不到了。她只好当没?听到岔开这?个话题,“你?怎么?来这?找我了,这?是贵女们的?品菊会,你?不知道吗?”
“当然是怕她们给你?气?受,欺负你?。”林子?安说着就跳下墙头,“我来给你?撑腰。”
锦仪明明很想笑?可?是还是忍住了,她打算给他好好上一课,好让他见识到在京都贵女圈里,她是“众星捧月”的?那个月。
她摆出一副这?里我最?大的?姿态,“这?可?是京都,从来只有我欺负别人,我怎么?可?能被人欺负。”
“这?么?看来,方才公主是旗开得胜。”林子?安低头看她,见她巧笑?倩兮便打趣道,“刚才怎么?欺负旁人,说来听听?”
锦仪大言不惭道,“欺负她们,逼着她们说能成为驸马是很有福气?的?事。”
林子?安听了她的?话哈哈大笑?起来,他被批命困扰了几日,想着明日起就要去练兵了,不能常常看到锦仪,打听到她在菊园便兴冲冲地过来,他思索了一会,很诚恳道,“有道理。”
他之前十?余年过得一点也不好,父母早逝又在北境,虽说有叔父护佑,但总有疏忽的?时候,哪怕挣得什么?小将?军的?名号,他也没?有多在意?。可?是现在在意?的?事情又太?多,桩桩件件都系在她身上,恨不能倾尽所?有的?讨她欢心。
林子?安忍不住感叹,“看来我攒了一辈子?的?福气?才能遇到你?。”
锦仪没?想到林子?安把这?话当了真,她做好了被反驳假装生气?在被林子?安哄的?准备,可?是看到他那么?认真,又有些无措,“我福泽深厚,便是钦天?监的?老大人都说像我这?样出生伴着祥云的?公主,便是史?书中也是难得一见。”
秋日多雨,锦仪话音落下后,天?忽得一阴,雨滴便掉了下来。半夏撑着早就准备好的?伞替锦仪挡着,却被林子?安接过,他手指修长,握着伞柄的?力道极大,仿若握得是刀枪一般,“我来。”
黑云压在头顶,天?地间骤然渺小了许多,他们并肩走在前面,侍女们远远落在身后,看着两人挤在一把伞下,在浩渺天?地间前行。
伞外是雨帘落下,锦仪瞥见林子?安半个肩膀都暴露在雨中,忽而开口,“我可?以分你?一半。”
除了伞分他一半,福气?也可?以分他一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