傍晚，郭北县。
城外的平原上。
上万名江湖草莽，目送那朵煞气冲宵的黑云战阵消失在天际，气氛有些沉默。
被杀鸡儆猴的散修帮派，上百条人命，仿佛野草一般，横七竖八的倒在不远处。
血液汨汨流出。
猩红得有些刺眼。
原本意气风发的江湖草莽们，士气一下子低落起来。
“黑山福地也太霸道了……”
“嘘，别议论了，以后长点心吧，造反就造反，干嘛招惹那些超然世外的洞天福地。”
“流水的王朝世家，铁打的洞天福地……黑山福地还算好的，至少接纳散修，那些世外宗门占据的洞天福地，连门开在哪里你都找不到！”
“唉，我也想成为宗门弟子啊，高高在上，根本不在乎人间纷争。”
“那是当然，有宗门根脚，气运寄托于洞天福地，逍遥世外，根本看不上这区区八百年基业的龙脉气运。”
“就算入世参与争龙，人家也是在红尘中历练，随时可以脱劫而出，哪像咱们，一旦入局，便只能一往无前，有进无退。”
“我们这些人，真的能够成事吗？”
“不能成事又如何？龙蛇起陆，总有真龙脱颖而出，咱们早早入局，在劫运中打滚，只要活得够久，认准真龙，果断倒戈，等到龙脉定鼎之际，就算上不了封神榜，死后进入新朝的冥国，机会还是很大的。”
“不然你以为，历代开国天子，无论前期多么艰难，一旦到了中后期，头角峥嵘，立刻就势如破竹，仿佛秋风扫落叶一般横扫天下的原因是什么？”
“大家都在等着真龙天子脱颖而出，然后攀龙附凤呢。”
“至于这太平教起义，呵呵，我看也只是为王前驱的命。咱们山阴郡这边才刚开始小打小闹，据说，北边那几个郡，已经打成一锅粥了，连太平真君都亲自出手了一次，才勉强维持住局面。”
“堂堂阳神真君，这么早就亲自入局？这次龙脉之争，烈度恐怕远超以往啊。”
“谁说不是呢。本朝天子君无上手腕高明，励精图治，虽然积重难返，只能算是勉强维持，但皇室底蕴尚在，若非有太平真君强行出头，这一轮龙脉之争，至少还能拖上二十年时间才开启。”
“终究是神通不敌业力啊，连阳神真人都落入局中，区区一个君无上，又哪能阻挡得了汹汹大势。”
“不光是咱们阴山郡，最近半个月以来，各大州郡都有太平教众揭竿而起，看样子是想四处放火，减轻北边那几个郡的压力。”
“你的意思是，这次起义，咱们只是吸引朝廷注意力的炮灰？”
“吸引朝廷注意力是真，但炮不炮灰还得两说，只要我们能顶住山阴郡府的第一波平叛，火不就烧起来了吗？”
“太平教利用我们这些江湖草莽，我们又何尝不是在利用太平教的名头，没有太平真君顶在前面，我们至少还要蹉跎二十年时间。”
“不入阴神，寿不过百载，人生有几个二十年可以等待？”
“只有大火燎原，洪水滔天，争龙之局开始千帆竞渡，百舸争流，才是我们这些江湖草莽出头的世道！”
江湖草莽们窃窃私语，把局势分析得头头是道。
人群中，许长生听得津津有味。
天下英雄何其多也。
他忍不住感叹，到处都是卧龙凤雏啊。
……
郭北县外，此番响应太平教起义的江湖草莽，大都自成一方势力。
比如说黑山福地出来的散修帮派，又比如占山为王的绿林草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