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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4、03(1 / 2)


那些鳄鱼好像在动了。

宗杭急得太阳穴突突的,话都说不利索了:“你……你快去救她啊。”

易萧站得像老树,一动不动。

宗杭手足无措,朝着井袖大叫:“井袖,快游,你快游啊!”

完蛋了,井袖的水性好像也一般,加上受惊过度,虽然没沉下去,但一直原地扑水,水声里还杂着吓到崩溃的哭音。

宗杭慌得耳膜都鼓胀了,四?下团团乱看,眼睛忙不过来:没有长棍,没有绳子,苍蝇围着猪肺桶乱嗡,有两条鳄鱼已经下了水了……

这要命的恐慌里,只有易萧置身事外:“你去啊。”

宗杭吼:“我不会游泳!”

“你在水底下睡了那么多?天,还会怕水吗?”

又?不痛不痒添了句:“不去就算了,不过,她的电话号码是你给我的。”

宗杭顾不上她在说什么了:越来越多?的鳄鱼下水了,打头的那两条好像距离井袖更近了,井袖在奋力划水,但敌不过鳄鱼的速度,再迟上片刻,她就会被鳄鱼争夺、撕咬……

易萧是没法指望了,宗杭心一横,几?步冲到台沿边抱起猪肺桶,朝着右首尽量远的地方狠狠一投。

满桶的猪肺在半空里撒开一道带腥味的上扬弧线,然后不断扑通扑通落水,宗杭拿手掌猛拍空桶底:“这里!这里!”

他抱住桶,后退几?步,猛冲助跑,从相反的一侧跳下池子?,甫一入水,左臂抱桶,右臂乱划,两腿学着电视里的样子没头没脑乱蹬,狗刨样向着井袖的方位使力。

也怪了,以前打死也学不会游泳,一下水就拼命灌,以至于教练吐槽他是精卫投胎的,前世没能把海填平,托生?之后改策略了,要把水给喝光——现在突然觉得,游泳也没那么难,脚下随便那么一蹬,都像是踩到实地,整个人借着这力,身子居然就出去了。

一定是恐慌过甚,反而?开窍了。

易萧俯身去捡地上的鳄挡,没站起来,就势蹲在台沿边,眯起眼睛,饶有兴味地看池子?里的人鳄形势。

到底是畜生?,对血腥味很敏感,再加上在当地,养殖场很习惯拿猪肺投喂鳄鱼——它们也知道是吃的来了,大部分中途转向,向着猪肺落水的方位争先恐后而来,一人、群鳄,隔了段距离,逆向而?过,几?乎没有哪条鳄鱼愿意费那个功夫舍猪肺而逐宗杭。

只有那两条最先下水的,距离井袖已经近在咫尺了,弃之可惜,没有改向。

井袖眼睛里没滴“亮子”,看不大清,但鳄鱼的眼睛晚上是发光的,如两盏幽蓝色的小灯泡漂在池面上,她一见有好几点亮已经诡异地移过来了,吓得没命样大叫。

宗杭大吼:“别怕!井袖!砸它!砸它眼睛!”

他已经很近了,再划两下就差不多?了……

井袖咬牙,也知道情况紧急,拼着断手掉肉也得搏一把:她右手攥拳,抬起了正要猛砸过去,最近的那两点亮,忽然不见了。

井袖脑子?里一懵,旋即反应过来:这是张嘴,鳄鱼张嘴了!

这一边,大群鳄鱼已经接近了猪肺,瞬间陷入争抢,一个个腾水而?出,撕甩撞摆,白色水花四面乱溅,一时间形同开锅,有些抛高的水点,甚至喷到了易萧脸上。

易萧蹲着没动,拿它当背景音,目不转睛看池水中央。

她看到,距离井袖最近的那条鳄鱼往前耸跃,两颚大张……

说时迟,那时快,赶过来的宗杭脑子?里一轰,想也不想,大吼一声,举高铁桶,看准方位,一把罩了过去。

那条鳄鱼猝不及防,被罩了个正着,桶上有提手,不知道卡在了哪,一时间甩不脱,狂躁地在水里扭翻着身子,水流一涌一荡,倒是方便借力,宗杭拽上井袖,刚转了个向,侧面又有一条鳄鱼咬了过来。

不能再拖延时间了,僧多粥少,那桶猪肺撑不了多?久,万一那群畜生?吃开了胃,他们又还没能在那之前上岸……

宗杭打了个哆嗦,想起易萧说的“鳄鱼的咬合力很大,但张嘴的力量很小”这话,狠狠心?豁出去了。

他身子一滑,滑到鳄鱼嘴侧,右边胳膊旁捞,像箍桶似的把它的上下鳄箍了个严实,左手拳头提起来,没头没脑就往它眼睛鼻孔处狠砸,同时催井袖:“快快快,走……”

那鳄鱼痛得乱挣,趾爪在他肋下挠过,宗杭痛得身子一缩,觉得那一处又?辣又热,也知道是出血了,怕这味道再招来几条,赶紧撤手,继续狗刨,竭尽全力朝井袖撵过去。

身后那两条,一个被桶罩得暴躁,一个要害被打,痛得发狂,冷不丁撞到一起,也不知怎么想的,都像见到了不共戴天的仇敌,霎时间就缠裹着打到了一起。

宗杭神经极度紧张,脑子?里只剩了催命般的一个“快”字,几?下赶上了井袖,嫌她不够快,又?拽又拉,终于赶到水泥台下的脚蹬边,全身上下无一处不抖,拼命把她往上托:“你快,快……”

井袖早被吓了个半瘫,加上刚刚那么一折腾,手脚没力气,那速度怎么也没法让他满意,宗杭心急如焚,又?无可奈何,忽然听到水声,回头一看,浑身的汗毛都竖了起来。

可能是猪肺告罄,也可能是他受伤,人血味更诱人,那些被猪肺引开的小群鳄鱼,已经气势汹汹地过来了,黑压压的一片间,无数憧憧亮点,打头的那一条,突然从水中纵跃而?起……

宗杭原本以为,自己已经离水面一米多高,怎么说也是个保障,但看这鳄鱼腾起的势头,纵上个两三米、咬住他、再拖下去,绝对不成?问题。

就在这个时候,上头的易萧忽然探下身子,一把抓住井袖的胳膊,把她凌空拎了上去。

前路终于畅通无阻,宗杭拿出这辈子?最快的速度往上爬,近乎纵窜,慌乱间,有一脚踏滑,好像踩到了鳄鱼上探的管吻。

这一踩让他脑子?里一轰,手脚并用,像逃命的蜈蚣,飞快翻上了台面,也忘了停,一个没刹住,从台阶上滚了下去。

最后那一下,后背着地,宗杭躺着不动,大口喘息,头一次觉得,土地这东西,太亲切了。

以后他死了,一定要埋进地里,生?不同裘,死也求个并穴。

过了很久,上头才有动静,是易萧打着手电下来,光柱左摇右晃,最后直直打在他脸上。

这光太灼眼了,宗杭想伸手去挡,但手臂虚得没力气,抬不起来,只好放任眼前渐渐素白,茫茫一片。

易萧的声音就在这素白里飘下来。

“运气真好,这些鳄鱼,都太小了。”

***

回去的路上,井袖拿碘伏给他清理了伤口,做了简单的止血包扎,鳄鱼的趾爪的确锋利,好在伤口不深,那几道都没伤到骨头。

宗杭以为,这种伤势,怎么着都该去医院打个破伤风,没想到回到酒店,易萧只是吩咐井袖去放水,这一晚,让宗杭在水里过。

井袖一声不吭,散落的头发湿淋淋的,衣服也不换,陪着宗杭进了洗手间,帮他放水,又?扶他坐进去。

血从包扎好的纱布里洇出来,把缸水染成?淡朱色,冰凉的水浸进破开的皮肉,疼得宗杭头皮都麻了。

井袖半蹲在浴缸边,看缸水漾动,再然后,身子跟秋风里的挂叶似的,忽然抖个不停。

她脑子?木了一路,直到现在,那股后怕的劲才上来。

其实,她性子里,多?少是有些泼辣劲的,心?里有冲动,想冲到易萧面前,把那块柿子金砸给她,同时吼一句:“我他妈不干了!”

为了挣多点钱,她愿意吃苦,可她从没同意过卖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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