丁玉蝶没懂。
“你从?哪起来??我从?哪拉开?”
易飒没吭声?,她拿手摁住姜骏的脸,把他脑袋定在了地?上,然后俯下身子,额头凑了上去。
再拿点信息,像上次那样的碎片也好。
额头挨处,冰凉,铁硬,其它?的,没反应,再然后,就被丁玉蝶一把拎了起来?,问她:“你干嘛?”
姜骏笑起来?,目光狡黠又可憎,像是说:猜到你用意了,没用的。
是没用,看来?这种?输送,是单向?的:他不开启,她硬凑上去也没用。
易飒一把把姜骏的头搡到一边,懒得看他这张脸。
然后问宗杭和丁玉蝶:“歇得怎么样,能爬了吗?”
不能再耽误了,吃的是有了,大不了再回去搞两罐军粮,但没水才是最够呛的,嗓子里都快冒烟了。
丁玉蝶点头:“反正,只要没干扰,咱们慢慢爬,累了躺进巢房就行,就是这两个人,你预备怎么办呢?”
易飒犹豫了一会:“都……留着吧,姜骏绑紧一点,易萧绑……松一点。”
宗杭一愣:“易飒,她是你姐姐啊。”
易飒绷了张脸,把理好的一堆物?料背上身:“不然怎么办?背着她吗?怎么爬?先留在这吧,以后有机会……再下来?。”
说完了,自顾自走向?巢脾,头也不回,开始上攀。
宗杭迟疑地?拎起物?料,瞥了眼丁玉蝶。
丁玉蝶也没动,一筹莫展的样子。
宗杭小声?问他:“怎么办啊?”
丁玉蝶叹气?:“太难办了,不认识的阿猫阿狗也就算了,偏偏又是姐姐,亲姐姐,这种?要是丢在这,我都觉得说不过去……飒飒不好说带,带了是连累咱们……”
两人抬头看易飒越爬越高。
丁玉蝶喃喃:“要么背上吧,咱俩分着背,大不了速度慢,多?歇几?次,反正没人追没人撵的,也不用担心断后了。”
宗杭赶紧点头:“我也是这么想的,先带着呗。别指望以后有机会……说不定以后没机会再来?了。”
姜骏躺在地?上,先还了了,忽然听到这话,眸光一森,面?色瞬间极其可怕。
***
丁玉蝶过来?给姜骏紧绳子,按说真该心狠手辣,一刀捅死了以绝后患,但三人都不是真狠的主?,别说杀人了,狗都没杀过——就假天之手,留他自绝于?此吧。
宗杭在一边研究怎么把易萧绑背上身,毕竟是要攀爬,绳子比划了几?次,总不得要领,丁玉蝶无意间瞥到,自己都为他急,抬头指点他:“从?肩那绕,肩……”
话还没完,姜骏忽然挺起身子,用尽全力,脑袋像摆锤样甩过去,一头撞在丁玉蝶头上。
丁玉蝶哼都没哼一声?,直接昏死过去,宗杭还没反应过来?,姜骏已经从?地?上快速滚翻过来?,腰脊用力,下半身直接横扫,宗杭下盘不稳,和易萧双双摔落地?上,刚撑臂抬头,目光及处,吓得失声?尖叫。
他看到,姜骏动作迅捷无比,甩着一个硕大头颅,一口咬上了易萧的喉咙。
这特么……疯子!变态!
宗杭发疯样抓起消防锨铲,一把砸在姜骏头上,拼尽全力扯开他身体时,看到易萧双目发直,喉咙处已经被咬开了,脑子轰一声?就炸了,大叫:“易飒,易飒你下来?啊,你姐姐出事了!”
他连滚带爬过去,易萧喉咙处倒是没出血,大概也没血可出,只是流浑浊的粘液,身子一直痉挛,想喘息,喉咙处咝咝漏气?,宗杭一把捂住她喉咙,正哆嗦着,听到轰的一声?,易飒摔下来?了。
她其实爬了一段之后,低头看到宗杭他们还没动,心下也在犹豫,正进退两难时,忽然听到宗杭歇斯底里的叫声?,也知?道不好,急速下撤,最后两三米,直接用跳的,力没使对,落地?时崴了一下,直接摔了。
她忍痛爬起来?,一瘸一拐趴跪到跟前,见到这情形,也懵了。
大概回光返照,易萧却?清醒了。
她手摸索着往上,抓住易飒的衣领,说:“你要记着……”
声?音很怪,每个字都在漏风,像气?球迅速瘪软,却?还在硬撑:“丁长盛,窑厂,有个……黑皮笔记本,他以为是假的,其实是真的……”
她话接不上来?了,宗杭眼泪都出来?了,拼命去握她喉咙,手上一直发颤,也不知?道力是该紧还是该松,易萧胸膛上下起伏,还是艰难往外吐字:“完美……错了,我想错了……”
她出不了声?息了,只手指还有力气?,慢慢摸索着往上,视线里先还有易飒的脸,后来?,这脸像照片被放得太大,像素渐渐模糊,最终崩裂。
易萧眼睛看不见了,只手还在往上,摸到易飒的脖颈,还有脸。
飒飒,你长这么大了,长得这么好。
其实那次,在湖底,飒飒把宗杭给救走,她看见了。
她只远远看着,没敢上去说话。
她觉得自己太丑了。
飒飒小时候,小跟屁虫样往她跟前凑,总充满艳羡地?看她化妆,在幼儿园跟小朋友打架,头发被薅了一大撮,还要尖叫:“我姐姐!我姐姐最好看!”
她希望飒飒保留着这印象。
但现在,她后悔了。
该和她说说话的,好多?话想多?,力气?却?只能支撑着她,说出最紧要的话,连声?“飒飒”都没叫。
她终于?颤抖着、摸上了易飒的耳垂。
那只手,在她耳垂上轻轻捏了一下,然后颓然垂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