宗杭这个?人?真是,说不上来,但比大部分男人?……有意思多了。
嗯,她就是这么?觉得的。
***
易飒只当不知道宗杭早起练功这回事。
兴许是一时的热情?呢。
吃完早饭,再次出发?,戴上盔帽前,易飒转转肩膀,又晃晃脑袋。
病还没全好,身体有点虚,昨天开了那么?久,肌肉怪酸的。
宗杭在边上看着,犹豫了一会,说:“易飒,你如果开得太累,我可以跟你换着开的……我也会开摩托车。”
他?也会开?
易飒大感意外。
大概是她的眼神泄露出了太多不信任,宗杭很不服气?:“我还飙过车呢。”
看人?不能只看表面,扫地僧还能技惊武林呢,谁还没点压箱底的才?华啊。
易飒显然把这话听进去了,半程停下休息的时候,问他?:“真飙过车?”
阖着她看走眼了?宗杭这文气?的外表下,还揣一颗狂野不羁的心?
宗杭点头:“没敢让我爸妈知道,专门跑郊区飙的。”
路边就是块大空地,易飒朝摩托车努了努嘴:“开给我瞧瞧。”
宗杭不含糊,掸掸手就上了,看姿势,是挺熟练的:紧离合、打火、踩挂档、加油门、再放离合……
绕了一圈停下,所有动?作都标准,是会开。
不错,有人?轮换就轻松多了,再出发?时,易飒把盔帽扔给宗杭,示意他?来开下半程。
***
再次上路。
易飒很快发?现,宗杭开车是稳,但稳如六十老?叟,易飒催过他?两次加速——别人?加速都是十码十码地增,他?大概是一码一码来的。
原本落在身后老?远的车子,都把他?们给超过了。
更?气?人?的是,有辆摩托车,同样男载女,分明挑衅:故意贴着他?们超车,嗖一下风驰电掣过去,腾起的黄土黑烟呛了易飒一脸,出去老?远了,还扬回一串奚落的笑。
反了天了,乡村小青年,在这挑战她,她在东南亚玩摩托,什么?飞车上墙、过接应台、悬头独轮跳,什么?没玩过!
她催宗杭:“追,追过去……停,停下,换我开。”
宗杭猜到她是要跟那对?男女过不去:“易飒,算啦。”
“什么?算了,他?自?找的,还有你,我下来跑都比你快。这条路上,哪辆摩托车不比你快?”
宗杭说:“摩托车很危险的,是肉包铁,不能太快,我这是安全速度,他?们已经超速了。”
两句话一墨迹,那辆摩托车已经看不到了。
估计反杀无望了,易飒叹气?:“我这辈子,就没坐过这么?慢的摩托车。”
她平日里都是横冲直撞、风驰电掣,忽然这么?慢,觉得屁股上像长了针,坐不住,时间多到没法打发?。
宗杭居然还很有道理:“行路当然是安全第一,干嘛跟他?们比快慢呢?再说了,你车上带着人?,不应该对?人?家的安全负责吗?开那么?快,乘客能舒服吗?万一摔了呢,头破血流的,有意思吗?”
易飒说:“你哪这么?多话?能不能安静点?”
宗杭不吭声了。
易飒也由?他?去了,屁股上再多针,戳习惯了就无所谓了,她坐着无聊,看路边风景。
野草密密簇簇的,草尖探进风里,风也来得没规律,带着草尖左摇右摆,草丛中有朵紫色的牵牛花,只此一朵,像投错了胎,孤零零站着,惶惶无依。
又看见两个?人?,脑袋对?着脑袋点钱,一时失了手,一张钞票飞起来,被风托高,一个?伸手够,没够着,另一个?跳起来捞,也捞了个?空。
易飒差点笑出声来,从?前开得快,从?来也没心思留意过这些道旁的七七八八。
顿了顿拐上另一条道,照样车来车往,易飒终于看到两辆跟他?们差不多快慢、甚至还要慢的摩托车。
一辆是个?中年男人?,后座坐了个?老?太太,头发?花白,精神不是很好,手背上还有吊了盐水后贴的白胶布——那男人?开得小心翼翼,尽量避开地面的凹凸不平,还时不时扭过头去,小声地嘘寒问暖。
另一辆是个?年轻男人?,开得时快时慢,总忍不住猴急急往前窜,后座上应该是他?老?婆,抱着个?娃儿?,隔一会就伸手拧男人?的腰,骂:“慢点!娃不耐颠!你看到洼窝儿?不知道拐啊!”
……
易飒忽然觉得,快有快的速度,慢有慢的风景。
这样也挺好的。
看多了,眼睛有点累,她犹豫了一下,还是图省事,额头抵上了宗杭的后背,偏了脸看一侧风景。
宗杭心里一跳。
后背上的神经忽然极其敏感,能感受到她的分量、身体的柔软,还有轻微的鼻息,透过那一层薄薄的布帛,正拂在他?背上。
宗杭顿了一会,才?说:“易飒,你别睡着了啊,这样睡着挺危险的。”
易飒嗯了一声,说:“我知道。”
宗杭不觉就笑了。
手心有薄薄的汗,盔帽的挡风罩上积了些许灰沙尘粒。
心里像揣了只刚睁眼拿嫩喙去破壳的小雏鸟,这里啄啄,那里啄啄,又酥又痒的。
这段路可真好啊。
始发?站未必好,终点站可能也不让人?愉悦,但这段路,可真好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