易飒奇道:“你笑什么?”
凶险未卜的,她胸口滞闷得厉害,他居然在这笑。
宗杭说:“不是的,我忽然想起我小时候,家里的阿姨去菜场买鱼,你见过吗?以前买东西,不一定都拿塑料袋装,肉会用一根绳扎了拎起来,鱼也是,一根绳上可以穿好几条鱼嘴,拎着走……你看我们两个,好像被拎着的两条鱼哦。”
都什么时候了?,还有这心情去想菜场闲趣,易飒也是挺佩服他的。
不过两个人同下,偶尔搭两句话,是比一个人在黑暗的隧道中上下要?好多了?。
易飒搓了?搓手:真冷,寒意透过潜水衣,轻而易举侵肤入髓,丁碛下来时,至少穿了厚衣服,不像她和宗杭,薄薄的一层潜水衣就下来了……
我靠!不对啊,她是不是傻?换了潜水衣之后,可以裹着羽绒服或者?军大衣下来的啊,下水前脱了就行,为什么直接就这样下来了?
这些?日子,她真是智商明显下降,究其原因,近墨者黑,显然是被宗杭带累了……
“易飒,你是不是冷啊?”
易飒往黑暗里?斜了?个白眼:“废话,你不冷啊。”
宗杭犹豫了?一下:“要?不要?……我抱着你?那样你会暖和一点。”
抱着?
易飒居然没能第一时间反应过来,她想了一下两个人抱在一起是怎么个姿势,忽然红了?脸。
耳畔传来挂钩的碰响,是宗杭正费力地把身子转过来朝着她:“你不要?多想,不是那种抱,是取暖的那种,因为好冷啊,真的。”
越久越冷,他牙关都打战了?,哆嗦着问她:“我抱你了?哦?”
易飒没吭声。
宗杭吸了吸鼻子,又用力搓手臂取暖,易飒不同?意,他不敢乱动。
童虹说,这叫尊重,你要?尊重女孩子的意见,你能不能坐在她身边,能不能碰她,你都得问一下,别自以为是地认为她会喜欢、会接受,你又不是她。
“行吗?”
易飒终于嗯了一声。
可以了??
宗杭有点紧张,都忘了?该怎么去抱了,迟疑了?半天,才一手搂住她的腰,另一只手搂住她的肩,把她慢慢揽进怀里?,低下头时,下巴正蹭压着她的头发。
跟想象中一样,又香又软,这香里?还带着暖,宗杭头一次发觉,她真是纤瘦小巧的,一抱就能包住的那种。
他忘了?冷了,相反的,还出了点汗,心跳越来越厉害,扑通扑通。
要?命了,宗杭觉得整个洞里?都是他的心跳声。
易飒肯定听见了?。
他想给自己挽个尊:“我心跳是不是很厉害啊?”
易飒嗯了一声。
“那我高反还真是挺厉害的。”
易飒没吭声,怕他尴尬。
她觉得,他好像……不止是心跳有异常反应。
就当都是高反吧。
***
脚下终于踩到了水。
易飒攀住洞壁,先解下自己身上的那捆绳,跟挂钩绑在了一起,然后吩咐宗杭:“下了?水就跟着我,一边走一边放绳,我这边绳子尽了,你那捆再接上,回来的时候也顺着绳回,还有问题吗?”
宗杭摇了?摇头。
很好,易飒深吸一口气,又搓了?搓脸,做好了应对冰水的准备,手上一松,身子直直沉了?下去。
宗杭随即跟上。
大概是在上头挨了冻,身体有点麻木了,下了?水,反而没想象的那么冷,而且这水,有一种清透的光亮,水中许多悬浮物,棉絮样飘荡。
易飒腕上绕着绳端,长绳漂漂悠悠,在深水里逶迤拖开,宗杭伸手搭住绳身,紧随在后,还时不时回头,怕身后有什么东西突袭。
很快,这根一百二十米的长绳就放到了尽头,宗杭解下自己身上的那捆接上,将活动范围又延长了一倍。
这个方向好像没什么异样,易飒示意了一下反方向,宗杭会意,水中折了?个身,牵着长绳去往另一端。
这一边有点奇怪,宗杭总觉得,越往前进,眼前好像就越亮。
他和易飒对视了?一眼。
息壤吗?
他记得息壤活动频繁时,亮度好像会增强,但印象中,没有哪一次亮成这样的,好像即将去往的方向已然是白昼……
易飒突然一把拽住了?他。
宗杭心跳如鼓,仰头去看。
怎么说呢,已经在水下了?,但前方高处像是出现了?瀑布,水中的瀑布,泛莹白色柔光,不断往下流泻。
息壤瀑布吗?挺美的,尤其还是沉在水中的。
宗杭正看得出神,“瀑布”的顶端出现了?一片蠕动着的黑色。
他以为是自己看错了?,拿手揉了?揉眼睛。
没错,是真的,而且,随着“瀑布”的流逝,那黑色越来越大,像是一团团的肉块,组合成怪异的形状……
看着看着,宗杭脑子里?轰的一声。
他看出这像什么了?。
“瀑布”泻开的部分,像揭开了?半个脑壳,而那些无数的、堆砌了?足有几层楼高的肉块,像颅骨内的脑子,虽然跟人的有区别,但让人有强烈的直觉——
这就是大脑。
漂移地窟里?,深水中,有一个巨大的脑状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