远远瞧见一高一矮两个身影,齐福振奋了精神,扬了扬拂尘,便迎上前去打着千儿道:“小王爷和左相来了,陛下让我直接引了两位进去。”
故太子名分未定,萧昭的身份尴尬。皇帝以他尚年幼为由,暂时并未给他封号。因此,大家都十分默契的以小王爷称呼他。
“齐公公,辛苦了。”沈怀远拱了拱手,算是谢过,撩了撩官袍一角,抬脚跟着齐福入了养心殿中。
养心殿内素净沉郁,在这气势恢宏的殿宇之中显得格格不入。一进殿,沈不渝和萧昭便感觉无比压抑。
这感觉,固然是因为外头天色沉沉,便使得屋越发却昏暗;更是因为萧瑾殊。即便他只是披散着头发,静静地闭目坐在那里,周身仍然散发出俾睨天下的气质,威严而压迫。
殿内弥散着淡淡的龙涎香,他们却依旧能够闻见散不去的药香味。
镂刻着九龙腾跃的楠木御案之侧,萧瑾殊整个人都窝在轮椅中,一只手随意地放在膝上,另一只手支棱着自己的头,似是已经昏昏睡去,连披在肩头的灰白色鹤氅滑落到地上都未曾察觉。
萧昭蹙了眉头,对着齐福和沈怀远做了一个噤声的手势,蹑手蹑脚地绕到萧瑾殊身边。他捡起地上的鹤氅正准备重新替他披好。就在那瞬间,萧瑾殊倏然睁开眼,骨节分明的手指如同扼住一只猎物一般钳住了萧昭的手腕!
“七叔!”萧昭只觉得腕间生疼,忍不住痛,呼出声来:“是我!”
“喔。”
萧瑾殊抬眼看了一眼立在他面前的沈怀远,神色恢复了清明。
手指张开,便松了手。
“是沈卿和昭儿来了。”因为常年生病,这声音丝毫提不起精神来。
他的皮肤呈现出一种瘆人的冷白色,淡青色的眼带突兀地挂在没有半分表情的脸上。
“臣,沈怀远,参见陛下!”沈怀远跪地行礼。
萧昭也从他身后绕到了沈怀远旁边跪倒:“萧昭见过陛下。”
“起吧。”
他随意地捡起一本奏折,往御案中间一扔,扬了扬下巴道:“你们看看这个。”
沈怀远躬着身子向前几步,双手捧过了那明黄的奏折,打开来看时,震惊之色溢于言表。而就着他的手看过去的萧昭,顿时激动不已,几乎是脱口而出:“九叔终于同意给我父亲正名了!”
朝臣们上折子,但凡说起为故太子定谥号的事,这几年都不知有多少奏折被留中不发的。如今,晋王竟突然反口,亲自上折子奏请为故太子追封帝号,而且绕过了中枢,将折子直接递到了御前!
有了这封奏折,朝臣们对于此事的风向都将为之一变哪。
沈怀远倒是镇定自若,他恭恭敬敬地合上奏折,重新整齐地码放到御案上,沉声问道:“老臣斗胆,想请问陛下。听闻,今日齐公公亲自去了一趟承恩侯府。晋王这奏折,可是与此有关?”
若不是皇帝做了什么重大的让步,晋王对于故太子的态度绝不会全然反转。
“是。”
原本冷淡的脸上染上了无尽的杀意,只是一瞬间便消弭殆尽,让人甚至怀疑是自己的错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