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秀娥算着日子点头道,“今日该是第一场了,十二考第二场,也不知是否一切顺利。”
“一定会顺利的。”迟梅宁没说昨晚做的噩梦,和李秀娥说了会儿话便回屋睡了。
好在这一夜睡的安稳,并未做些乱七八糟的梦。
因为程子阳如今已经是举人老爷的缘故,村里人如今见?了迟梅宁那态度也是好的很,绝口不提之前迟梅宁那些不会的行径。不过迟梅宁也懒得?理会,趁着还未到春耕的时候天天躲在屋里写话本子,一直到春闱结束,迟梅宁话本的中卷写完,待迟长山旬休回来的时候托他带到刘家书铺去。
迟长山回来的时候将上卷的稿费带来了,这次总共两千二百两。迟梅宁倒是没奇怪,毕竟上一本话本卖的就好,有了那本的基础在,但凡知道无聊居士的都会买这一本。而且这本她写的题材又新颖,不似上一本,能卖的好也不稀奇。
这时候已经到了二月十六,村里春耕也开始了,李秀娥舍不得?她下地,可若是只她一人下地迟梅宁闲着似乎又不是那么回事。
当?然迟梅宁是不喜欢下地的,虽然只是春日,可春日的风一刮脸都容易皲裂,她可不想冒这个险,于是她便偷偷的拿钱找村长帮忙请了几个劳力回来帮忙耕种。李秀娥见人已经请了也是无可奈何,她明白迟梅宁的顾虑,便应了这事。
若是往常村里人定要?说些酸话,但如今程子阳是举人老爷,迟梅宁手?里又有钱,请个把人回来耕种也是没什么的。
倒是迟家人,本还打算等自家的耕的差不多了就来帮程家干活,可程家地本来就少?,请人干了没几日就干完了,迟梅宁觉得?得?孝顺她娘,便又让那几人去给迟家帮忙,两家以最快的速度耕完了地,为过些日子的春种做准备。
村里开始春耕的时候,远在京城的程子阳也考完了会试。
都说考个会试脱层皮,观丁延和曹戈的确有这么几分,令兰泰宁惊讶的是,程子阳考完三场竟也跟没事人一样,一派闲适又悠然自得,不知道的还以为他并未经历这三场考试。
丁延面容憔悴打量程子阳一眼道,“子阳瞧着瘦弱,可实际上身子结实的很,脱了衣服说他是习武之人也不奇怪。”
闻言兰泰宁倒觉得?有趣,“原来这世上这样的人还真不少?,非常巧合的是泰宁长兄也是如此,不过长兄自幼习文练武,身体强健倒是正常,就不知子阳如何练就的了。”
程子阳无奈道,“若你们多干些活勤加锻炼也是如此。”他见?三人一脸的不信,便道,“子阳早知会试艰难,好些举子因为撑不住三场考试便被抬出实在太令人遗憾,所以我从十几岁开始便加强锻炼,为的就是能轻松应对考试。日积月累,身子自然就好了。”
他说着揶揄的瞧了眼丁延,“似丁兄这般还能竖着出来倒是奇迹了。”
其实程子阳说这话并不作?假,连上乡试来说,就有书生熬不住考试的强度晕在考场被抬出来的。别看三天考一场,许多考生根本就歇不过来,身子差些的当?真撑不住。不过他们本朝还好些,像前朝动辄连考日九,考生出来别说姿容没法看,许多出来精神都恍惚了。那时候的科举考的不只是经义,还考的是书生的身体和精神。本朝虽然三日考一场,可却将三日的内容压缩到一日来考了,好处却是考完一场能休整两日。
丁延也不恼,摇头道,“左右已经考完,让我早起锻炼那是不能的。”
三人说完乘坐马车回宣威侯府。
当?初考完第一场的时候兰泰宁便带三人去见?了自己母亲兰老夫人,兰老夫人性情温和,对三个年轻人非常喜欢,更是让他们安心住着,一切等考完再说。
程子阳三人并无其他去处,便安心住了下?来,私下?里他们也商量过是否要凑钱给兰泰宁,可最终讨论的结果是,宣威侯府这样的人家并不在意这一点。人家以诚相邀想与你真心相交,你却拿钱打发,这是对人的不尊敬,恐怕也会影响他们之间的情?谊,倒不如等考完会试,再去买些礼物送给老夫人聊表心意,再请兰泰宁喝顿酒,这般便好。
说话间三人上了马车,程子阳便将自己打算说了,“兰兄,我与丁兄,曹兄商议过,离着放榜还有些日子,我们打算去客栈住了。”
兰泰宁一听果然不悦,“已经住了几日,还差那几日不成。你们只管住着,等到春闱出了结果再做打算不迟。”
程子阳轻轻摇头道,“之前是客栈不好找,如今考完即便住的远些也不打紧了,怎好一直叨扰。”
兰泰宁自然不舍他们离开,这几日应对考试,他们时常坐在一起探讨学问非常顺心,这人一走他又没人说话了,长兄忙于朝政根本没有时间与他交谈,其他的兄弟走的武官的路子委实又说不到一起去。
可他也明白程子阳的处境,无奈他只能应下?,却要他们再住两日。
如此程子阳自然不再推拒,正好明日出门给老夫人挑件像样的礼品,再与兰泰宁喝一顿酒,等过两日离开也不迟。
回去他们照常歇了一日,第二日三人单独出门去东市闲逛精挑细选为老夫人挑选礼品,然而他们挑来选去也不知该选什么,倒是程子阳想起来兰老夫人似乎信佛,于是便提议道,“不如咱们去抄卷佛经?左右咱们买的东西老夫人也不定喜欢,一些俗物她老人家也不缺,倒不如用心抄卷佛经送于老夫人,以此表达我们对老夫人的感念。”
丁延和曹戈二人一听也是,于是三人回转当日便抄了起来。程子阳抄写的是《心经》,丁延和曹戈却是抄写的《华严经》中的一卷。
为了以示虔诚,三人抄写前必定焚香沐浴,这才开始动手抄写。
一连抄写两日佛经总算抄完,三人央了兰泰宁带他们去见?兰老夫人,却意外见?到兰泰信。
兰泰信板着一张脸坐在那里,也不知兰老夫人与他说了什么,眉头紧皱,却没有不耐烦的神色。
兰老夫人瞧见程子阳等三人进来,也不愿说他了,不由叹气,“你若早些时候成亲,儿子都该有子阳这么大了。”
闻言兰泰信抬眸瞥了眼程子阳,瞧着让人眼熟的眉眼没有吭声。
兰老夫人见?他这样早就习惯,也不会生气了,左右她如今儿孙满堂,至于这嫡长子不愿娶妻,她这个做娘的当?然知道自己儿子没有问题,只不过拗不过他就是了。思?及此,兰老夫人不再搭理兰泰信,转头与程子阳三人说起话来。
兰泰信见没他什么事了,便想趁机离开,哪知刚站起来,那边三人已经把佛经拿了出来,兰老夫人将佛经亲自接过,打开程子阳写的那份,叹道,“这字写的可真好看。”
兰泰信刚站起来闻言目光从佛经上一瞥,顿时惊诧。他很快收敛起情绪,目光落在程子阳身上,不经意道,“程公子字的确不错,不知师从何人?”
程子阳不疑有他,当?即便道,“幼时母亲教导子阳识字,待大一些便去了书院跟随夫子习字。”
兰泰信嗯了一声,也没问一乡野村妇如何会写字,转身与老夫人说了声政务繁忙便离开了。
倒是兰老夫人对他母亲有些好奇,多问了几句。
程子阳从以前无意间瞧见的书信中得知母亲的身世还有他出生的由来,可这些毕竟不为人道也,只能挑挑捡捡将能说的说了,至于母亲的身世等问题却是避而不答的。
门外兰泰信脚步微顿,不免想起二十年前的那桩事心中不免唏嘘。目光透过帘子,落在温文尔雅的青年身上,兰泰信抬步走出,唤来下人交代一番。
程子阳三人献了佛经又与兰泰宁约定日子出门吃酒,当?日下午便辞别兰家带上行李去找了间客栈住下,待到了与兰泰宁约定的日子,程子阳三人穿戴整齐前去约定的酒楼赴约。
只是不凑巧,他们刚到那里,便碰上一位他们并不想见,估计对方也不想见到他们的人。
程子阳看着眼前的人唇角勾起一抹笑来,好久不见?啊同窗,考试考的怎么样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