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虽心情兴奋,可因明旨未下,也只商讨议论一番便罢了。
夜色渐深,贾母到底年纪大了,那股子激动劲过去,就觉得有些乏了。其余人等见状,便都散了。
凤姐跟着一道出来,见邢夫人面上神色淡淡的。
在屋里时她便兴致缺缺,毕竟元春封妃,王夫人在这府里地位越加稳固,更显得她可有可无了。
邢夫人正觉没意思的很,就见凤姐绕过人群走到自己身边:“太太风寒可大好了?”
邢夫人讶异,接着便心下一热,拍了拍她扶着自己的手,和悦道:“我好多了,这么些日子难为你和大姐儿日日伺候汤药。”
凤姐感受到邢夫人的态度,笑起来:不枉她每日都要带着女儿往邢夫人院里跑几趟。如今邢夫人对巧姐儿比她这个做娘的还上心,连带着对她的态度也好了不少。
“太太能好,就是我们的福气了,我还盼着太太替我照看大姐儿呢。”
邢夫人心里也很愿意,笑道:“那可说好了,回头你又忙起来,就把姐儿送到我这里。”
凤姐儿忙道:“是,我先替我们姐儿谢谢太太看顾了。”
因着贾赦、贾政和贾珍正聚着说话,尤氏在一旁等的无聊,见状碰了碰王夫人,笑道:“瞧这婆媳俩,也不知说什么悄悄话儿呢,还怕咱们听见。”
王夫人正因凤姐连日来对邢夫人殷勤不痛快,听了这话淡淡一笑,不肯开口。
凤姐回头朝尤氏笑道:“谁还拦着不叫你过来了,倒说我们不让你听。”
尤氏听了,便走过来:“真真是你这张嘴,半点亏也不肯吃。”
邢夫人似贬还护的笑道:“她也就这张嘴了。”
她们这里言笑晏晏,王夫人独自站在不远处冷眼瞧着。忽然一阵风吹过,她打了个寒颤,觉得今冬格外冷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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屋外还黑沉沉的,北风吹了一夜,早上越发冷了。
平儿压了压衣襟,快步走到议事厅。
管事媳妇都已到了,正聚在一起小声说话。见平儿进来,都围上来:“平姑娘,咱们大小姐封了娘娘,这可是大喜事呀,府里是不是要庆贺一番?”
平儿待人亲和,在府里素来好人缘。又在凤姐跟前说得上话,这些管事的也都愿意与她亲近。
这会子被众人围住,便笑着道:“这是自然。这喜事又俨着过年,接下来府里恐怕要越加忙了。”
说了会子话,眼看时辰到了,凤姐还未过来,平儿便让众人等着,她自己往上房来。
***
被平儿轻声叫醒时,凤姐正搂着女儿睡得香甜。
迷迷糊糊睁开眼,见外头还黑着,因问道:“什么时辰了?”
“寅时三刻了。”
凤姐便撑着床坐起来,平儿忙拿了件玫瑰紫缀灰鼠毛家常小斗篷给她披上:“管事媳妇都到了,奶奶若要再睡会,我先叫她们先回去?”
凤姐摇摇头,披着衣裳下床,回身把床帏帐子放下:“是我起迟了。”
自巧姐儿跟着她睡,凤姐便让人把那会报时的西洋钟搬了出去。
不用那钟倒也能起来,毕竟这几年都习惯了这个点起。只是昨夜里睡得迟了,又吃了酒,便没起来。
简单梳洗后,让小喜在门口守着,自己带着平儿去了议事厅。
临近年节,事多繁杂,待管家媳妇全部回完事情,天色已经大亮,凤姐稍作安排便叫人都下去了。
回到上房,大姐儿还未醒。平儿端了碗冰糖血燕来,才用了半碗,王夫人便打发人来叫,凤姐只得搁下碗过去。
匆匆到了荣禧堂,正遇到贾政,凤姐忙行礼问安。
进了堂屋,王夫人送了贾政出去,才在桌边落坐,赵周两位姨娘在一旁伺候着。
见凤姐进来,王夫人道:“过来一道用些吧。”
凤姐笑着道:“我吃过了,太太不用管我。”
王夫人常日茹素,饮食清淡的很,凤姐一向不爱同她一起吃饭。
王夫人便点点头,慢条斯理的把碗里的粥用了,周姨娘忙奉上帕子。王夫人接过按了按嘴角,道:“周姨娘回去吧,别成日里木头一样闷在屋里,无事便常出来逛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