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文心自?知不便再听,光是她在这屋中,听那些个秀女的闲话,也能知道纪姑娘身上绕着多少桩事了?,干脆又转回来,也不要什么热茶了?,含了?一口冷茶,含到有了?热气,这才咽下?去,拿被子?蒙了?脸儿,还又睡了?过去。
太液池边的赏花宴,到傍晚才散,去的时候哪一个不是心怀忐忑,回来俱是笑容满面,一个个都饮了?酒,再是有教养规矩的,也依旧是小姑娘,吱吱喳喳的进了?屋子?,知道叶文心生病没能去,还特意说了?一回。
“铺了?毛毡子?,就在花树底下?吃鱼脍,还饮了?桃花酒,又有人耍杂戏看?,皇后娘娘当真是个和蔼不过的人,太液池边花开得真好,风一吹就落得一头一脸。”
叶文心醒了?才想起院中曾经来人,心里猜测着是睿王,纪子?悦不曾大喊,那这两个就是早有了?默契的,只不知道为甚圣人皇后不替他们指婚,这两个竟还要趁着无人私下?相会。
她自?然不会多说,陈湘宁却面色微红,说绕着太液池转了?一圈,放下?栅栏游鸭子?,扔得花枝打过去,还有抛彩球的,打双陆的,一玩闹起来便把初选都忘了?。
叶文心奇一声:“皇后娘娘没去?”
“到用午膳的时候才来的,说极喜欢宫里这样热闹,到端阳节的时候还要赛龙舟呢。”一选要选上三个月,也确是要等到端阳节的。
陈湘宁解了?衣裳,又问她在屋中如?何,叶文心轻笑一声:“我还能怎么,吃了?药就是昏睡,又没胃口,连粥都吃不下?去,这会儿倒觉得肚里有些饥了?。”
使银子?打发宫人去舀了?一碗桃花粥来,宫人得了?五两银子?,立时就办了?一匣子?吃食,除开桃花粥,还把御膳里头专做的菜也取了?些来。
鼠麹饼团盛在小碟子?里头,御膳坊做的酱瓜脯玉兰心,那小宫人还笑:“今儿还有炸玉兰片的,只是不知姑娘能不能吃,这才没敢拿了?来。”
叶文心冲她点头笑一笑,小宫人还问一声:“姑娘睡得实,我进来几回姑娘都没醒,中午那顿的药也不曾吃,等会子?我煎了?送来。”
陈湘宁蹙了?眉头:“自?然是吃药要紧的,也该叫醒她,喝了?再药再睡也是一样。”
那会儿宫室里哪里敢呆人,不说宫人太监,若不是叶文心喝了?药昏睡,只怕也要被请出去的,小宫人低头应了?,还又退了?出去。
陈湘宁看?着她吃了?粥,扶她躺到床上去:“这才一日,我看?姐姐面颊都凹进去了?,可?得好好养活着才是。”那一碟子?鼠麹饼团是冷食,也就是摆着看?的,取出来放到一边,看?叶文心精神不错,同她说话。
“姐姐若能去看?看?就好了?,一片都是红云,落花香满衣呢。”陈湘宁说了?要替她折一支花来,果?然折了?一支,插到小瓶里,摆在她床前。
叶文心看?着那枝花,轻笑一声:“你们可?斗风筝了??”
陈湘宁带回来一只蝴蝶风筝,挂在床前:“斗了?,我还赢了?彩头呢。”是一只金环,撸起袖子?来给叶文心看?了?:“太子?殿下?也在城楼上放风筝,放了?一长串逗皇后娘娘高兴,我们便玩些小的,也容易放。”
太子?去了?,睿王不曾去,那在这殿中的果?然是他了?,叶文心也不明白都这般行事了?,何以还不赐婚,同陈湘宁说得两句话,人便恹恹的没了?精神,躺下?去又是一场好睡,前头嬷嬷开课,这些个姑娘们也得去听上半日,院子?里头一空,她才拢了?衣裳往窗边坐下?,就有个宫人进来。
叶文心打眼一瞧便知是有品阶的宫人姑姑,才要站起来,那位姑姑笑着上前拦了?她:“叶姑娘可?大安了??”
叶文心只看?模样便是病还未好的样子?,可?听这口吻,却是不好也得好,叶文心不曾接口,只拿袖子?掩住口,露出病容来。
那姑姑先只看?了?侧面,待走到眼前来了?,看?她的容貌面露惊愕,立时就变了?主意:“听说姑娘病了?,皇后娘娘差了?我来瞧,既还未好,便好好将?养着,我叫人送奶碗子?来。”
叶文心知道了?她的来处,却不知她是因何而来,觉得诧异,只不好多话,谢过了?她,还又躺到床上去。
再隔上两日,她腹泄全好了?,那位朱衣姑姑又来一回,这一回便是请了?叶文心往坤宁宫去:“姑娘身子?才好,打西六宫,往东六宫这一路,娘娘特许了?,坐个步撵。”
叶文心再不经事,知道步撵坐不得,连忙推让,朱衣看?她谨慎,笑一笑道:“别让娘娘久等,坐撵总得快些。”
宫里轮着能坐撵的,都是主位上的,既无妃,那挨着手指头数一回,也就只有六个人了?,叶文心还是一脸的惶恐,朱衣笑了?:“便是侯夫人几位进宫,也是一样坐撵的,娘娘特意赐的,姑娘可?别拂了?娘娘的好好意。”
叶文心坐在撵上手脚发凉,她不明白已经躲了?过去,怎么还能让皇后召见她,心里七上八下?,脸色泛白,看?着就似身子?未好,等到了?坤宁宫,朱衣一把搭了?手扶她下?来:“可?是罪过了?,没成?想姑娘不经风,该给披个斗蓬才是。”
叶文心摇摇头,小太监已经通报进去,叶文心此时后背都浸出汗来,这位皇后是天?下?女子?的楷模,出了?《语录》不说,还有《女诫》六则,都说她如?何温柔如?何恭顺,可?叶文心站在门前,却还是腿肚子?打抖,迈不开步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