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前同行的髯须大汉正望着她,满眼难以掩藏的热切:“姑娘,你看能否顺便把我那老伙计……?”
“No~No~No~”高濯轻飘飘抛出拒绝三连,“给你干一辈子活也够了,总不能连投胎的机会都被剥夺,生生世世做一头耕田畜生啊!”说罢,再不看那髯须大汉一眼,笑眯眯起身退出人群,脸上写满大仇得报的快感——
老娘让你刚才瞎特么跟着起哄!
……
……
*
万丈深渊之上,横跨着一座吊桥。
桥身极窄,一次仅容一人通过,两人并行的话,稍有不注意便有可能被挤落吊桥,更别提再牵着一头拉着板车的枣红大马了。
高濯一手抓着缰绳,一手抓着吊桥一边的悬索,心惊胆战探头往桥下看了一眼,所见悬崖峭壁,雾气腾绕,深不见底,冷不防从崖底卷上一股萧瑟山风,吊桥呼啦呼啦地摇晃起来,仿佛下一秒就会被吹得散架分裂,连带着桥上的人一道统统坠落崖底,吓得她两步倒退了回去,惊恐:“您这不是危桥吧?!”
头顶飘浮着一朵祥云,鬼女里陶拄着镰刀立于云上,看热闹一样:“磨磨唧唧的,老朽的鬼窑还在前面,快些走罢!”
身后,两个武士模样的陶俑走上来,一左一右架着高濯把她往桥上推。
高濯死死抓着枣红大马的缰绳,嚎得那叫一个撕心裂肺:“我的大枣儿怎么办?!”
听见这名字,枣红大马惊得喷了个巨大无比的响鼻,四射飞溅的鼻涕沾了高濯一头一脸。
高濯:“……”
“就栓这儿,老朽的陶俑守卫会替你看着的!”里陶说完,高濯只觉得手里一松,缰绳被右边的陶俑拿走了,那陶俑动作僵硬,步伐迟缓,就像是在机械地执行一道命令,找了棵树便开始拴马。
她很是郁闷地朝云上的老妖怪喊:“奶奶哟,您就捎上我一起过桥不行吗?整的这么麻烦干什么。”
里陶道:“你以为老朽是为什么让你过桥?这桥上都是守山的陶俑兵,你若不亲自去跟他们打个照面,往后再想出山,过桥可难咯!”
高濯无法了,不过她想:既然桥上都是陶俑,那这桥应该也不至于多她一个就散架了吧?于是深呼吸几口,抓紧两边悬索,认命似的一小步一小步走起来。
……
走到桥中间时,面前一道人墙拦住了去路。
那是一个陶俑兵,肤色惨白,虽然没有眼瞳,只有两只灰白凸起的眼眶,但高濯总觉得那双眼睛正在盯着自己看。
她忙摆出张讨好的笑脸,抬手指指天上的祥云,嘿嘿笑:“大哥你好!我是新来的,您看行个方便?”
那陶俑兵抬头看一眼里陶,又看看她,面无表情转过身走了。
这么容易啊!
高濯美滋滋地跟着往前走了一步,不料,就在陶俑兵转过身的瞬间,另一只陶俑兵从他身后走了上来。
高濯:“……”
重复了一遍刚才说的话,目送第二只陶俑兵退下,又有第三只陶俑兵迎上前来。
还有完没完了!
高濯一路点头哈腰,“大哥我新来的求罩”“对大哥就是我”“大哥看我一眼,记住了吗?”“大哥您后面还有几个啊?”……等到同所有陶俑兵打完招呼之后,已是皓月高悬,繁星满天了。
高濯趴在鬼窑门口,口干舌燥,气若游丝,连冲里陶翻白眼的精力都没了。
一双黑皮靴悄无声息地出现在眼前,高大的黑影遮住了高濯头顶的月亮。
高濯条件反射,趴在地上有气无力开口:“大哥我新来的……”
“母亲大人,您回来了!”男人浑厚的声音自头顶响起。
高濯一惊,忙手脚并用爬起来退到一边,定睛一看,就见面前站了个身材高大,体格健壮的中间男子,三四十岁模样,穿一身蓝色盔甲,然而满头白发,使他看上去比实际年龄苍老了不少。
这货是里陶的儿子?那他也是只鬼咯?
高濯目不转睛打量着男人,看着看着,突然“咦”了一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