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车里坐了两男三女。
“来来来,大伙不要拘谨嘛,自我介绍一下!”高濯上了车,发现已经没位置了,索性一屁股坐在车板上,热情地同车上众人搭话,“那个最左边的小哥,就从你开始吧!”
坐在车后帘边的少年愣了愣,发现说的是他,有些结结巴巴地开口:“我……我叫山助,今年十六岁,家住……”
旁边坐着的少女拿手肘不着痕迹地碰了他一下,山助被打断,愣头青一样扭头看她:“你碰我干嘛?”
那少女顿时面色有些尴尬,故作无事地道:“没什么,车里挤了点,不小心碰到了。”说罢还拿眼角偷偷瞟了那导致车厢过挤的始作俑者一眼。
四目相对,高濯直接忽略掉那眼神里的责备,亲切:“这位小姐姐,到你啦!”
少女别开脸,小声道:“我叫山菊。”
“我叫山井。”
“我叫山竹。”
“我叫山杏。”
咋都是山字开头?高濯好奇:“你们一个村的啊?”
众人点头。
“结伴出游啊?”
众人摇头。
山助老实巴交地解释:“不是出游,我们是听闻人见城近来扩建,想着可能会缺人手,此番是一起去城里谋差事的……唉,你干嘛又碰我?”他埋怨地望一眼身边的少女。
山菊这回不遮掩了,抿了抿唇,不悦地瞪他一眼:“陌生人面前,不要说那么多。”
“可这些又不是什么不能让别人听去的话啊……”山助委屈。
高濯摸摸下巴,心说怎么不是?单单一个村子就有五人去应聘,别的村子呢?人见城又能招多少人?那叫山菊的姑娘有敌意也不是不能理解,竞争激烈,不得不多个心眼啊。
说起来,不就扩个建嘛,这广告居然都打到乡下了,可见宣传工作做得很到位。
转转眼珠,高濯突然一拍巴掌,面露喜悦:“哎呀呀!巧了!”
众人受惊,都看她。
高濯笑容可掬,指指窗外:“我呀,土生土长山里娃儿,长这么大还没下过山呢,好容易攒了点钱,买了匹马想进城见见世面,好吃好喝玩几天,谁知道在树洞里过了个夜,醒来马儿居然被人顺手给牵了!没办法,只能靠两条腿走呗,正巧半路看到这辆牛车,想着能不能让车夫载一程,结果呀,大家还都顺路,你们就说巧不巧吧!”
众人回想起此女方才野猪下山似的的拦车之举,皆默。
山菊有些不好意思:“你……去城里只是去玩几天?”
“那不然呢?”高濯反问。
山菊迟疑:“城里待遇好,你为何不……”
“不跟你们一样上城里找份活儿干?”高濯替她说完:“我一个山里人,野惯了,哪能去伺候人啊!万一不小心摔了茶杯烫了主子,挨鞭子关柴房我可遭不住啊!再说了,”她解下腰间的钱袋,笑嘻嘻地掂了掂:“我只是被偷了马,又不是没有钱,为了感谢各位让我上车,一会儿车费我来付,都别跟我抢哈!”
铜钱相互碰撞,发出叮当脆响,众人愣了半载,山助最先反应过来,拼命摆手:“那怎么行!既是顺路,哪有让姑娘付钱的道理。”
高濯大方:“应该的应该的,这不是多加了一个人,车里变挤了嘛!”
山菊脸一红:“我不是那个意思。”
她正要解释,却见对方像是神游似的,双眼直直盯着自己的胸口看,吓得她抬手捂胸,“你……你看哪儿呢!”
高濯道歉道的顺溜,眼睛却是眨也不眨:“对不起对不起,我刚刚好像看到了一个闪闪发亮的东西,好像很厉害的样子,一时看呆了,不好意思哈!”
山菊愣了下,从衣襟里摸出一面镜子:“这个吗?”
高濯大喜:“对对对!就是它!”她仰起头,一脸期盼的神色:“能不能借我瞅瞅?”
山里人没见过镜子?山菊顿生怜悯,递给她。
高濯欢喜地接过,举起,心说总算能好好瞻仰一番自己这具身体的尊容了!
……
三秒过后。
“靠!这不就是老子的脸吗?!”望着镜子里再熟悉不过的容颜,高濯震惊无比。
这话听着极为诡异,跟某种鬼怪画皮失败了似的,众人瞧瞧她的脸,心说不是你的脸还能是谁的……没敢吱声。
“哎呀,没想到有生之年还能再次回到这么白的时候……”高濯并没有发觉自己刚才那句话有何不妥,这会儿正陶醉地一手抚脸做自我欣赏状,“啧啧,这皮肤状态,这胶原蛋白,都赶得上我初中那会儿了,唉,年轻真好啊……”
有点不太对劲啊,众人开始发抖。
正在各种角度对镜自恋,高濯突然发现脖子旁边的衣服有些发黑,忙扭着脖子扯过衣服细看:“我去,我怎么把血给弄衣服上了!这也太明显了,不行不行,得买件新的!”
众人抖得更厉害,集体往角落里缩去,同此女隔开一大块空间。
高濯照完了镜子,心中大为满意,正欲将镜子还给山菊,转脸就见众人一脸惊恐的表情,这才反应过来,赶紧表达慰问:“对不起啊,第一次照镜子,激动了不是,没吓着你们吧?”